從長安出來的齊國公宇文憲自打到了荊州境內,就沒有走過什麼好路,一路上泥濘不堪、溝溝坎坎、坑坑窪窪。有的路甚至被睡沖斷了,他們或舟或馬或步行,輕裝簡從、微服巡查。
自打接近荊州地界,宇文憲一行人在路上見到了不少的背井離家,攜帶妻小的災民。他們或奔向荊州城中的幾個粥廠,或者出城逃難。雖然未有易子相食、餓殍千里的慘狀,但是也讓齊國公宇文憲感到深深地不安:荊州乃是大周的幾個較大的糧倉銀庫之一,切佔盡地利、人才輩出,但現在的荊州的情形,怎會混亂至此?若再不著手疏理,民怨越積越深,一旦發生民變,那齊國的高家和陳國的陳霸先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
荊州江陵城外,宇文憲心裡正在焦慮著,忽然被不遠處一座寺廟前的爭吵聲所打斷,只見寺廟前聚集著一大群的災民,為首的似乎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和廟裡的和尚對峙著。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此乃明臺寺,佛門清淨之地,佛陀道場、僧徒苦修,還望諸位施主莫要擅闖。”門前一個和尚雙手合十,面色不悅地說著,後面站著十數個手拿棍棒、身材魁梧的和尚。
“真是可笑,你們佛家的規矩怎麼變來變去的,以前你們明臺寺香火鼎盛的時候,你們不是經常說什麼大開佛門、普度眾生,希望荊州的百姓來明臺寺聆聽梵音、洗淨身上的凡塵嗎?現在怎麼又變成佛陀道場,僧徒清修之地,不讓擅闖了呢?”為首的儒生問道。
“這個……這個,佛家有佛家的清規戒律,何時請施主香客來寺中燒香禮佛,何時該僧徒閉門苦修,都由佛祖的旨意,都有佛家的戒律,這就好比國有國法,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都……該有佛家法度說了算。”那個為首的和尚底氣不足但強詞奪理。
“是嗎?讓我來告訴你你們所謂的佛家法度吧,哼!明明就是歲值豐年,看得荊州百姓豐衣足食,每逢吉日到你們明臺寺燒香拜佛求平安,順便捐些香火錢,你們便佛門大開,你們便弘揚佛法。現在正是災年,百姓田地被洪水沖走,食不果腹、飢寒交迫,正需要佛祖保佑普度眾生於苦難的時候,你們卻說要閉門清修,你們和那些不顧鄉里死活的土財主有什麼區別?”那名儒生質問道。
“對啊,我們素日給你們寺裡捐了多少香火錢?”
“你們寺裡買了多少地?每年的出那麼多的米,你們吃的完嗎?”
“就算我們今年借你們的,來年我們還你們不久行了嗎?”
“是啊,都說和尚是最善的,這麼多人快都被餓死了,你們要眼睜睜地看著嗎?”
……
看見那名儒生帶頭,眾人紛紛大聲問道。
“紀施主!你也是明德書院的高徒,孔夫子的門生,也是個講禮儀道德的君子,怎麼敢帶頭擾亂佛門清淨,玷汙本寺的清譽呢?”那和尚問道。
“正因為我是孔夫子的門生,所以更應該心懷仁義之心,前來向貴寺求助,使得鄉親能夠活下去。不像有些麻木小人,自詡佛門弟子,滿口慈悲,卻見死不救,如同地獄餓鬼一般。”那儒生針鋒相對。
“你……紀信,你再血口噴人,貧僧就不客氣了!”那和尚威脅到。
“你們這幫披著袈裟的冷血野獸,不客氣又能怎樣?先禮後兵,該說的我都說了,今日之糧食,你們不借也得借,鄉親們,進寺!”那儒生的氣勢一下子凌厲起來,帶頭就往裡面衝。
“你們這是幹什麼,光天化日的搶劫嗎?給我攔住他們!”那和尚下令。
一時間,災民與和尚打了起來,寺裡的和尚聽見外面的動靜,紛紛手拿棍棒衝了出來,對著災民就是一頓亂打。災民為了糧食,為了生計,也不管不顧了,空著手,餓著肚子拼命地往裡衝,但是最前面的好多人已經被那群手拿棍棒的和尚打的頭破血流,有的已經倒地不起了。
雙方打起來沒多久,不知從哪裡衝過來一隊兵士,不知道是荊州的駐軍還是刺史衙門的官差。他們全副武裝地衝了過來,為首地將領在馬上大喊著:“何人在此鬥毆,都給我住手,不然依律處置!”後面的兵士也喝道:“快快住手,不然依律處置!”說著,這些兵士便把正在打鬥的和尚和災民強行趕開,然後包圍了起來。
“大膽,居然在本將軍的地盤上持械鬥毆!你們眼裡有沒有王法了,有沒有本將軍?”那人在馬上質問著。
“將軍恕罪,實在是這幫刁民在寺院搶劫,我們這是在保衛我們的寺院啊。”剛才那和尚見官兵來了,大喜地說道。
“將軍,我們沒有在鬥毆,我們只是來借點糧食,誰知這幫和尚見死不救,還拿棍棒驅趕我們。”一個災民裡漢子說道。
“將軍,確實這幫刁民……”
“都給我住嘴!”那在馬上的人大喊道:“我不管你們什麼原因,在本將軍管轄的地方,凡事鬥毆行兇的人,都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