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世間大才之想法,都如先生這般怪異嗎?”青詩淡淡地笑這說道:“你讓一位佛家高僧,去勸說朝廷削弱佛家勢力,拆自家廟宇,常人想來定覺得荒誕。”
“公主絕非常人,通慧禪師也乃釋家高人,慧眼明察,定能理解朝廷此舉乃是捍衛佛家之清譽,清除佛門之敗類。當今雖是佛教盛行,但大多佛門弟子本意絕非是弘揚佛法,勸人向善,而是藉機斂財,為虎作倀。通慧禪師乃是得道高僧,豈會刻板死守,不知詳情呢?”竹玄之說道。
“既然如此,那先生為何要讓青詩一起去呢?”青詩低下了頭。
“在下斗膽,提及公主的一些往事,還乞恕罪。”竹玄之有點直言不諱,見公主沉默不語,心下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說,只好下定決心說道:“在下聽聞,公主昔年摯友趙耀乃是通慧禪師的師兄通遠大師坐下高徒,有這一層的關係,想必由公主出面勸說,通慧禪師出山支援清剿不法寺廟,會更加有說服力。”
“先生確實斗膽,也的確精於算計,居然算計到了我這裡。趙家的人,現在沒有一個人敢提及,沒有人在陛下面前提及,沒有人敢在宇文護面前提及,更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及……”青詩黯然地說著。竹玄之聽得青詩此話,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心痛如絞。他右手緊緊抓著車輿,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情。
然後,青詩恢復了剛才平常的語氣,說道:“先生應該知道,通慧禪師乃是得道高僧,不會拘泥於這塵世中的人情世故,只要先生一心為蒼生福祉,就算是青詩不出面,禪師也會答應的。”
“這麼說,倒是在下俗氣了。”竹玄之無奈的笑笑。
“先生勸宇文深在荊州拆廟驅僧,想必陛下是知道的吧?”公主問道。
“在下和陛下說過荊州之情形,陛下也是深惡痛絕,眼下這個法子,既可以把田地歸還於民,又可以充盈國庫,陛下心繫天下,怎會拒絕呢?再說了,陛下肯定不難看出,宇文深是採納了在下之言才上奏的。”
“好吧,既是陛下之意,青詩自當盡力,但禪師出不出山,還要看緣分了。”
“多謝公主。”竹玄之在車上施禮。
“不必,既為社稷謀福,有得陛下贊同,青詩義不容辭。”說完,公主輕輕鞭打了一下馬兒。
不知是說定了正事還是怎麼的,忽然二人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當中,山路上,只有單調的馬蹄和車轍聲……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了,江雷牽著公主的馬,江風過來對竹玄之說道:“幫主,到了,下車吧。”
或許是江風的一句幫主提醒了青詩,青詩下馬後,望著山門前的“覺迷寺”三個大字,吟到:“大漠黃龍肆虐起,九幽地煞骨蠶蝕。怒拔血海染飛雲,扶搖九天見玄之!。通遠大師對先生的評價可不低啊。”
“大師對在下的評價,確實高了些,作為晚輩,實在是愧不敢當,公主,請!”竹玄之請青詩進去。
覺迷寺的香火是長安周邊最為鼎盛的,今天雖不是進廟燒香的吉日,但是人依然不少,青詩和竹玄之來到最前面的大殿,二人點了香後,對這大殿正中金光燦爛的佛相金身俯身下拜。禮畢後,一行人出門來到寺廟後院,見有人看守,竹玄之看了一眼江雷,江雷會意,過去對門前的兩個小沙彌說道:“兩位師傅,有禮了。”
那兩個沙彌也雙手合十回禮道“施主有禮了,此地乃是寺廟後院,不知施主來此有何貴幹?”
江雷說道“煩請師傅們通傳一聲,就說青詩公主攜欽封大周國士蘭珺求見貴寺通慧禪師。”
兩個沙彌聽見是青詩公主來此,其中一個便立即說道:“既然是公主來此,煩請稍後,小僧立即去通傳。”
不消一會兒,剛才那個沙彌便過來了,雙手合十說道:“禪師說了,請兩位施主進去,施主請吧。”
青詩和竹玄之有剛才那個沙彌帶路,並肩步入一間不大的佛堂,佛堂內的陳設很簡單,門對面的牆上掛著大大的一個“禪”字,其下是一張低矮的案几,上面放置著一盞未點亮的蓮燈,幾卷經書,一尊香爐裡面飄出來了幾縷青煙,嫋嫋細煙中,一位白眉長鬚的老僧盤坐在蒲團上,胸前掛著一百零八顆伏魔珠,一隻手敲著木魚,另外一隻手撥著念珠,竹玄之推開門時,看見這一情景,居然有幾分到了福地佛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