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悲傷過度的人臉上最後的表情一定會是誇張大笑得,如果悲傷的你到最後也沒有誇張的大笑出來,那樣的結果只能說明你還不夠真的悲傷。
沈落落有意識的時候眼前是黑暗的,以至於開始她還在懷疑自己的這種意識究竟是不是人還活著的意識,因為她的眼睛怎麼睜都睜不開。
當一個人眼睛睜不開的時候通常會做的是動動自己的手和腳,她動了自己的雙手。
幸好她的雙手還能有意識的活動著,只是她活動的雙手觸控到是一件很是柔軟的東西,同時雙手上的觸覺還告訴她她觸碰到的東西是有餘溫的。
她觸控到的會是什麼呢?
慕容尚有意識的時候最先感覺到的是一雙柔軟溫暖的手,也可以說他的意識是被這雙溫暖的手給喚醒的。溫暖的手撫摸著他的臉,所過之處雖然溫暖但卻散發著騷臭的氣息。這又會是誰的手呢?怎麼會是如此的味道呢?
這當然是沈落落的手,那陣陣的騷臭之氣來自她的衣著,這是真正的沈落落害怕她俘虜之後受到敵人的欺凌故意將腥臊之物潑在她的身上所留給她的氣味。
兩個人的眼前都是黑暗的。兩個人一個是躺著的一個趴著的,說的準確一點就是沈落落此刻正趴在慕容尚的身上。兩個人之所以眼前都是黑暗的,並不是兩個人都已經死了,而是他們兩個人現在被活埋了,躺在華麗的馬車中被活埋了。猛烈的沙塵暴席捲著狂沙將所過之處統統覆蓋,要不是馬車有空間夾層,恐怕現在兩個人真的就沒有任何意識了。
沈落落的眼睛之所以會睜不開是因為被濃稠風乾後的鮮血粘住了眼皮。鮮血不是她的,鮮血是慕容尚的。破損嚴重的馬車有一段尖銳的木屑從慕容尚的身後紮在了他的左臂上,而沈落落的頭顱就靠在慕容尚的左臂上。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慕容尚左臂的阻擋,這段尖銳的木屑也許會扎進沈落落的頭顱,那樣沈落落現在恐怕就真的沒有任何意識了。
兩個人剛剛經歷了什麼呢?
慕容尚的馬是跑不過沙塵暴的,雖然他們成功的擺脫了群狼的追擊,但狂烈的沙塵暴更像是一張巨大的口將他倆生生的吞嚥了下去。兩個人和馬瞬間變成了起飛時的風箏,搖搖晃晃的漂浮在了空中。駿馬很快的就從他們的身邊脫離了出去,像墜入漩渦中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落落沒有看到慕容尚,她只是感覺到有一雙大手從她的身後死死的抱住她,將她按壓在一個充滿溫暖氣息的懷中。慕容尚的手抱她的位置其實是有些尷尬的,但是現在兩個人已經徘徊在生死邊緣又怎麼會去在意這些呢?
沙塵暴中你看不清任何的東西,因為你就算不睜眼也知道圍繞在你周圍的除了沙子就是碎石塊。慕容尚還是努力的睜開了眼睛,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碰到了一件東西,他睜開纖細的眼孔看到一輛沒有馬匹的馬車。
漂浮在沙塵暴中的人就如同沉入水中的溺水者,什麼都會看成是救命的稻草。馬車不是水中的稻草,它更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木船。在沙塵暴中抓住它也許真的會保全性命,只是慕容尚的雙手現在正死死抱住沈落落,根本騰不出雙手去抓握。
鬆開雙手抓住馬車慕容尚想要自己活下來很是容易,但他的雙手和頭腦努力幾下之後還是選擇了沒有放開沈落落,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剛剛認識的人如此情深意重,就如同相戀多年感情深固的戀人。他到底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那點所謂的善良讓他變的如此優柔寡斷了嗎?
成大事者絕不能如此的優柔寡斷,身為皇子帶兵出征多次的他又怎麼會在此時變得如此猶豫不決呢?這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也許就在今天在他看到了她的目光之後他整個人的心靈世界都已經徹徹底底的被改變了。
慕容尚的雙手雖然不能鬆開,但是他還有雙腳。狂暴的沙塵暴也許非常想可憐他們兩個人一次,竟然將有些殘破的馬車席捲到了他們的身旁,慕容尚抓著了這個機會用腳勾住了馬車的木樁,然後身體用力一旋從有些破碎的窗戶擠進了車廂,尖銳的木屑就是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身後插在了他的左手臂。
兩個人擠進車廂之後的情況也並不太樂觀,兩個人就像油鍋中的食材在車廂內隨著沙塵暴來回翻轉著,沙石如同佐料般的從馬車車廂的破碎處夾雜進來,在車廂內跟兩個人的身軀攪合在了一起。
跟沙石一同攪合湊熱鬧的還有慕容尚的鮮血,他的鮮血迷離了沈落落的雙眼,也漸漸的迷離了兩個人的直覺。
這就是兩個人昨天晚上的經歷,也可以說是生死的歷練。巨大的危險面前選擇死亡也許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但是要選擇堅強的活著卻需要非凡的勇氣。
沈落落此刻的樣子非常的不好,可以說糟糕到了極致,如果現在有光亮讓慕容尚看到的話,恐怕他也會被驚嚇到本能的竄出好幾米遠。
風乾的鮮血宛如醜陋的胎記盤踞在她的臉上,汙濁的侍女衣著散發著腥臊的氣息。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還有那個男看到之後還會能抱住不放的話,除非這個男人不光要眼睛瞎了而且連鼻子也要壞掉。
慕容尚的眼睛沒有瞎,鼻子也非常的靈敏,雖然沒有光亮,但那濃烈的騷臭之氣卻緊緊的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混沌的頭腦保持著清醒。
“我們還活著嗎?”
“我們當然還活著,如果已經死了的話又怎麼會伸手撫摸我的臉呢?”
“那是你的臉嗎?我還以為是個熱乎乎的燒餅呢?我們這是被困在那裡?”
“你也許是太餓了吧!我們被困在你們公主的馬車裡,而馬車現在好像被埋在了沙土之下了。”
“我們公主的馬車?那你想不想吃牛肉乾呢?”沈落落從慕容尚的身上緩緩的坐了起來,她此時的樣子就如同一隻困頓的小貓離開自己心愛的小窩充滿著不捨。
沈落落在車廂內慢慢的摸索著,沒幾下她竟然真的摸索出一隻羊皮袋來,只不過這羊皮袋中裝的不是牛肉乾而是酸羊奶。
“這個你喝吧!雖然它的味道不如你們男人常喝的酒味道鮮美,但至少能夠幫助你恢復點力氣。”
“你有喝過酒嗎?你怎麼知道酒的味道一定是鮮美的。”
“我雖然沒有喝過酒但是我看到過男人喝完酒之後的樣子是陶醉的,所以我斷言酒的味道一定很是鮮美的。”沈落落的腦袋是不是幼稚的呢?
“那是因為你看到的人都沒有喝醉,有的人喝酒的時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的人其實都是在自己往自己的心裡增加傷痛罷了。可以說喝酒的人都是在自我救贖。”慕容尚努力著立直了身子。尖銳的木屑依舊插在他的左臂上,劇烈的疼痛讓他險些再度昏怯過去,不過還好傷口沒有鮮血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