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九歌·國殤》
“傳聞中,人死後便會去往死亡的國度,”已經入伍兩年的凱以一個老兵的姿態向新兵洪亮講述著,“那裡是永無止盡的黑暗。”
“那個國度在哪裡呢?”剛進守衛軍半個月的洪亮虛心問道,他比較喜歡聽這些故事。
凱望向前方,眼前的大海延伸至天際,海洋上零星有些黑點,似乎是島嶼。凱伸手指向海上的一個黑點,“喏,就在那。”
“吹牛吧,那麼小的點,怎麼裝得下那麼多死人?”洪亮並不相信凱所說的話,轉頭看向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江友,問道:“江友老哥,他說的是真的嗎?”
已經年過五十的江友在軍隊中也算一個老兵了,他並不想捲入這兩個後輩間的討論,見終於將自己捲入了爭論中,反問道:“你覺得呢?他是去過那裡嗎?知道得這麼詳細。”
“當然是真的!”凱見二人不僅都不相信自己,還出言嘲諷,激動得面紅耳赤,“我在入伍之前,在家族的藏書庫中,偶然翻閱過一本古籍,上面便有記載,在我們眼前的北海中,有一座大山,名叫幽都之山,那裡面是死人的國度。”
“但我娘跟我說過,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就什麼也沒了。”洪亮老實地說道。
“洪亮,我乳孃也給我說過這樣的話。”凱輕笑道,“千萬別相信你在女人懷裡聽到的話。否則你以為我們在這北海邊上巡邏、鎮守著什麼?”
“我們戍邊軍隊不就是防著狼,熊,野人什麼的侵犯村民嗎?”洪亮反駁道。
“行了,別爭了。”見這爭論沒有休止了,江友出口干預了,“今天的巡邏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應該回營了,況且現在天色漸漸暗了起來了。”
凱意興闌珊地掃視了一下天際,“每天不都這個樣子,我說江友,你不會是怕黑吧?”作為大夏有易氏的貴族子弟,他來到這戍守北境的部隊只是奉家族之命歷練,積累幾年經驗便可青雲直上,年少輕狂的他對這些活得越老,膽子越小的老兵自然很看不起。
江友自然無視他的嘲諷,在軍隊待了十多年的他見多了這些貴族子弟來來去去,他自然不會知道,他們所防備的,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凱見江友並不理會自己,也不想再自討沒趣,“那就回去吧。”說罷,轉身便走。卻突然聽到洪亮的驚呼。
“等等,那是什麼?”凱回頭看到洪亮指向大海上。
“嗯?什麼都沒有啊,海水,小島,還有什麼?”凱掃視了一眼大海,他覺得洪亮是在戲弄自己。
“不是,你在看清楚一點!”洪亮見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急了,而此時江友也望向了大海。
凱無奈,這次看得更加仔細了,“再怎麼看也還是那些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嗯?那是?”
洪亮見凱終於看到了,便知道自己沒有眼花,而此時江友也看清楚了,海面上有幾個黑點,但是卻是在向自己三人高速移動!
“快走!快走!那東西來了!”江友驚呼道,忙叫夥伴快跑,那東西不是自己這三人能對付的。
三人拔腿就跑,凱一邊跑還不忘問:“那是什麼?”
“那就是幽都之國出來的東西,反正快跑,我們一定要有人活著回去。”江友已經來不及解釋了,鎮守北海邊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只是在傳說中聽到過,作為大夏王朝永鎮北疆的部隊,他們所看守的,便是幽都之國!
“幽都之國?我就說嘛,我說的都是真的!”凱很興奮,剛剛說的居然真的就實現了。
江友已經不想去誇這個貴族子弟的嘴有多靈了,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把訊息傳回去!
凱也不要命的往前跑,想著那懸崖足足有幾十丈高,那些東西應該爬不上來吧。一想到這,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什麼都沒有,卻用餘光瞟到旁邊有黑色身影,再將頭轉回來,便看見面前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不,不是人,他的渾身沒有一絲人的氣味,彷彿是從墳墓裡爬出來的一樣,最讓人感動恐怖的是,他的眼珠子是純黑的!沒有一絲眼白。
凱已經跑不動了,不是沒有力氣,而是感覺腳像生根一樣,動彈不得。他忍不住看了看同伴,江友和洪亮的身前也出現了這樣的死人,此時死人從陰暗中慢慢冒了出來。四個、五個、六個......凱能感覺得到伴隨它們而來的那徹骨的寒意,他拔出寶劍,想要用盡自己最後的勇氣對敵,以維護自己作為守衛軍最後的尊嚴。
這些海上來客靜靜地注視著這三個可憐計程車兵,沒有一絲的感情,他們優雅地伸出修長的雙手,抓向三人的咽喉。
死人的手爪與三個士兵的寶劍相碰,發出的卻非金屬碰撞之聲,而是一種位於人類聽覺極限邊緣,又高又細,像是動物痛苦哀嚎的聲音。令凱三人失望了,他們的寶劍並沒有砍斷死人的手,反而被格擋住了,一股力反震回來,震得他們手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