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還沒亮,我聽到外面有動靜,知道是趙東來已經過來開始做飯了,我也出門,準備去李石頭家去看看。
李石頭家在村北佃戶們住的那一片,這時佃戶們也都開始起床了,估計過一會兒就要去糧行吃飯,然後李石頭就會帶著山河保衛隊眾人開始訓練,我擔心在路上遇到佃戶們引起注意,於是隱身在夜色中。
到了李石頭家的住處,我才突然發現,這裡竟然跟我初來山河村時住的那片廢墟很近啊,雖然僅是時隔半年左右,再來這裡竟然有了故地重遊內味兒了。
因為我在這村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糧行,基本再沒往這邊來過了。
我那比狗窩髙不出多少的草棚子還在,那為了搭帳篷擋風,後面壘起來的四面牆還在,就是滿院子都是雜草,這裡又荒蕪了。
距離這廢墟不遠,就是江連洋家,此時他家裡的燈也亮了,看來已經起床了。
昨天經過毛子進村那一驚嚇之後,基本上這村子裡的人都聚集在我那地窖中了,我當時還真是在人群中找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江連洋,他不會為了避我,真的連毛子都不怕?
我真不確定江連洋是不是認出了我,但是僅就名字一樣這件事,估計他也不能不懷疑。
但是說起來,其實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因為他的小心眼,害死了趙東來一次,但是我後來又穿越回了更早一點的時間,改變了這些,所以這件事基本上等同於沒有發生過。
且話說回來,既然事情已經改變了,江連洋應該是逐漸不再記得這件事才對。
所以,在江連洋的記憶裡,這件事就會逐漸變得模糊,慢慢被遺忘,以致最後只會認為是自己做過的一個夢。
就連我也會是在他夢中出現的一個虛假的人,至於他挖鼠洞得到錢糧的事,這件事在他的記憶中也會逐漸刨去我的影子,而只成為他一個人做的傳奇故事。
那麼,他為什麼一直沒來加入我們這隧道呢?難道只是因為和趙東來有過節?
我站在那廢墟旁想了一會兒,實在是想不通,這時見李石頭家的燈也亮了,過了一會兒,李石頭出門往糧行的方向去了。
我站在李石頭家的院子,聽著裡面的動靜,就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正咿咿呀呀地說著話,雖然是幾個字幾個字地說,但是意思已經能表達得很清楚了。
這正是三四歲的孩子剛學會說話時的狀態,裡面一個女人的聲音就不斷地和孩子對著話。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李石頭的媳婦。
“閨閨啊,一會吃了飯,媽媽去地裡幹活,你自己在家裡好不好。”
“不好,閨閨……要去……”
“閨閨聽話,自己在家的話,媽媽回來就買糖糖。”
女人繼續哄著小女孩。
“閨閨也去,不要……”女孩繼續拒絕。
“昨天閨閨一個人在家,不是待得好好的嗎,又聽話又懂事,閨閨你還是像昨天那樣好不好?”
“昨天大老鼠,一起玩,閨閨怕……”
嗯?聽到小女孩這一說,我心裡一驚,難道昨天這隻老鼠就出現了。但是老鼠出現後卻和孩子一起玩,今天又把她吃了,那麼昨天,甚至更早,這隻大老鼠不會是在提前踩點吧?
難道是個老鼠精?不過老鼠精吃孩子的事好像也沒聽說過,就是那已經有了一定道行,能變幻人形的灰老爺,也只是打點野兔子犒勞自己而已。
“哪有啥大老鼠,你聽話,快吃飯,吃完我要去田裡幹活,你自己在家玩,我中午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李石頭媳婦哄著哄著,口氣有點不耐煩了。
這個年代,窮人家的小孩也實在是可憐,父母為了生存奔波,也真的很難顧及到他們,哎!
這時,小女孩開始“嚶嚶嚶”地小聲哭,李石頭媳婦也不再哄,就任她哭著,聽著裡面的聲音,像是在做飯,接著像是做好了飯,小女孩又一邊吃著什麼一邊嗚咽。
“你咋這麼不聽話?再哭就別吃了。”
小女孩的哭聲慢慢小了下去,我在外面聽得心疼,今天我要是不來,這可就是小姑娘最後一頓飯了,還是哭著吃完的。
我記得那《山河詭事》筆記上詳細記著:李石頭的媳婦從田裡勞動回來,一推開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隨即便見滿地滿炕的血,桌子碗盆都被打翻,牆上、被子上、掃把上,都是一個個的小血手印。李石頭媳婦一驚,連忙進屋尋找,結果在柴堆旁看到一堆沾滿鮮血、被撕成碎片的布料和一副血淋淋的小骨架。骨架上的肉都被剃光了。
李石頭媳婦根據那堆衣服碎片判斷,這副骨架正是她三歲的女兒李黃花。李石頭媳婦頓時放聲大哭,李石頭當時正在小山包墳地守一隻狐狸,聽到訊息跑回來,強忍悲痛查詢著女兒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