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特削完洋蔥的外皮後,又沿著湯鍋的邊緣將洋蔥切片,任其掉落鍋中。又拿出兩個蘋果,將它們分別切成四瓣,去芯,一樣加入湯裡。待蘋果被燉的軟爛後,巴里特又用湯勺將蘋果和塔卡拉放風草一同搗碎,整鍋湯頃刻間變得濃稠了起來,而且越來越香甜。
如果能有些酸乳酪就再好不過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又往湯內撒了少許的薑黃粉和鹽。濃湯帶著淡淡的香料味道和少許蘋果的清甜,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特殊氣息——那是馬維拉防風草散發出的與眾不同的味道,沙漠王國塔卡拉的人們十分喜愛這種味道。
“再等上一小會兒,大家就可以喝上暖暖的馬維拉防風草濃湯了。”巴里特笑著對眾人說道,“請不要客氣,就當是我對於大家善意邀請的一點點報答。”
“邀請你的提議是我最先提出來的。”膽小的中年男人邀功似的說道,“你看看,我們這邊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再有就是婦女,夜晚哪怕來了兩隻地精,我們都沒有辦法應付。我們需要像你這樣厲害的人來保護我們,很需要!”他說話倒十分直接。
“別這麼說,海登先生,不是還有你和我兩個男人麼。”車伕搖著頭苦笑。
“你能對付幾隻地精?”中年男人問,“我可是一隻都對付不了的。”他理直氣壯的說。
經過了之前的小插曲後,大家似乎熟絡了一些。而熟絡之後,這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便一改之前謹小慎微的摸樣,言語變的多了起來。
“那隻豹子還會過來麼?”名為海登的中年男人又對巴里特問道,“還沒請教您……”
“叫我‘巴里特’就可以。”
“巴里特先生,我的意思是,它會不會再回來襲擊我們。”中年男人朝遠處的黑暗中望去,緊接著哆嗦了下,想要朝巴里特這邊靠過來,待被後者瞪了一眼後,又諾諾的回到了原位。
“那只是一隻年幼的夜刃豹,海登先生,可能都沒有斷奶。”巴里攪著鍋裡的湯,很是無奈的解釋著,“我說過的,那個小傢伙沒有任何一點危險性,它誰都襲擊不了。”甚至能不能活過今晚都不一定,如果它母親沒來找它的話,“至於它會不會再回來,其實,這個小傢伙就在草叢邊,一直都沒有離開。”
“什麼?你是說它還在那?”中年男人驚恐的叫了起來,他突然站起身,再次朝篝火外的黑暗中望去。
伴隨著這個男人的動作,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一陣輕微、柔弱的叫聲,“啊嗚!”緊接著,聲音又近了些,“啊嗚!”
“巴里特先生,快做點什麼啊,快,這隻吃人的野獸要過來了!”海登先生又開始了他的那種壓抑著嗓音的高叫。
人都有膽怯心理,蠻子見過有的冒險者被迷霧森林中的影子直接嚇的尿了褲子,有的人被一根落在頭上的枯樹枝嚇的暈倒在地,但是膽小到像這位海登先生這種程度的,卻也是頗為罕見的了。
巴里特年幼時最害怕老鼠,因為每天晚上,他都會夢到有隻老鼠會趴在他的床邊,瞪著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又細又長的鬍鬚像是松針一樣。
老鼠會從床邊一點一點的接近,用鬍鬚扎他的手臂、他的臉頰,讓他感覺又刺又癢,跟他老爹那參差不齊的胡茬有得一拼。
老鼠在腦海中消失,‘貓咪’從篝火中出現。這隻年幼的影子山貓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們這些比它高大得多的人類,又或者,飢餓驅使它忘記害怕,不得不接近他們。
“我們真的不用做點什麼麼?巴里特先生?”車伕也有些擔心的問道,“它的母親也許會認為我們拐跑了她的孩子,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誤會。但說實話,這個誤會不太好解釋,除非夜刃豹也懂得通用語。”
幼獸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篝火旁,抬起頭朝周圍人奶聲奶氣的嘶叫了下,似乎在警告它眼前的這些大傢伙們,我可不是好惹的。
你還別說,確實有某個人被它的嘶叫震懾住了,這個人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猶如變成雕像狀態的石像鬼一般。
幼獸仰著頭,望著湯鍋,進一步、退半步的靠近著。篝火的熱度和耀眼的光芒讓這個小傢伙恐懼,但腹中的飢餓對它來講,似乎更加可怕。
它將一隻小爪子伸向空中,向上輕輕抓了兩下,似乎是想要觸碰篝火之上那個正散發著好聞氣息的黑東西,但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徒勞的。
“它餓了。”小女孩突然說道,“媽媽,它是餓了麼?它吃檸檬蛋糕麼?”
年輕的母親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髮,“它還太小,吃不了檸檬蛋糕。”她輕聲輕語的說著,一雙滿是溫柔的眼睛看著懷裡的女孩,又看向篝火旁的幼獸。
幼獸圍著篝火繞了一圈,然後又是一圈。它有些心焦的發出柔弱的叫著,讓人心生憐憫。
當然,眼下能有心情“心生憐憫”的人倒也不多。漠不關心的巴里特、滿臉恐懼的中年男人、不想引出其他麻煩的車伕、以及酣睡不醒的老者,以上這些人顯然沒有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