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迪其實很明白宗教力量的可貴,尤其是信仰出現在有力量的人群身上,能做成的事情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剛才,幾百人的人類隊伍,居然阻擋了自己的人這麼久,居然還有車弩這麼恐怖的東西,一下就射殺了己方兩個大意的同夥。雖然自己第一時間就摧毀了那個車弩,但是那兩個串在一起的傻子還是讓自己覺得很沒面子。
山谷中露出一個洞穴,亞巴頓的氣息就是從洞穴中斷斷續續傳了出來。西迪伸手攔住了正要踏入其中的親信,掏出一個布袋。袋子口一鬆開就發出了耀眼的光,原來西迪準備了一袋螢火草,這種草就算被拔下來,也會持續放出光亮,至少能保持半個月。那名親信想到亞巴頓之前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陷阱,立刻增加了自己對西迪的欽佩,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他弓腰的程度明顯比以前深了不少。
西迪邊走變灑下螢火草,路途立刻變得明亮起來。終於到了一道石門之前,西迪伸手連續發出紫色光波炸燬了擋在自己和亞巴頓面前最後一道屏障。
進屋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面前赫然是亞巴頓的屍體,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沒有氣息了。屍體已經發紫,這是毒擴散的樣子,用不了多久這具肉體就會徹底潰爛,然而亞巴頓的氣息明顯還在向外散發。亞巴頓屍體前有一道石棺,氣息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而在留在最後殿後的親信走入石門的一瞬間,這氣息突然爆發了起來,大的異常恐怖。
西迪之前雖然知道君主級實力的人擁有多麼恐怖的力量,這力量遠遠不及,然而如此近距離面對這種另人恐懼的力量,讓他全身僵硬,居然連手指都動不了。
有三個忍受不了這種氣息的惡魔扭頭想要逃走,卻在一瞬間人頭消失不見,大量的血將門口覆蓋。
那位親信笑的十分詭異,西迪面如死灰。這時石棺慢慢開啟了,一個臉色蒼白,沒有眉毛也沒有頭髮,面容詭異的老人緩緩坐了起來。從他身上散發的強烈氣息來看,西迪確定這就是亞巴頓本人。
鄲陰長吁一口氣,還好,時間來得及,自己剛剛完成魂轉之術,將自己轉移到久早就已準備好的軀體之中,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具軀體還是略有些老化。外面戰死的人本就是當年自己創立的冥教親衛的後人,在這裡守衛聖棺是他們世代相傳的使命,剩下的家眷應該在山谷另一邊,自己處理完這邊的事還要想法子給他們謀條生路啊。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鄲陰也不想自己的信徒做出如此大的犧牲。當初鄲陰就對自己是否能夠不朽持有疑問,決定在舊的軀體不堪使用之後轉移到這具可以隨意改造的身體上,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再遲半個月,恐怕那具身體就被那種可怕的劇毒腐蝕殆盡了。
然而鄲陰看到西迪的親信開始屠殺想要逃亡的惡魔的時候,心中也是驚詫莫名,他想不到這批人中居然有自己的盟友。但是他看到這人的手段以後忍不住裂開嘴笑了:“你是什麼時候混在這批人裡的?”
親信舔了舔手上的血,不,確切的說他的手已經變成了一隻長著銳利牙齒的巨口。巨口三下兩下將親信自己臉上的臉皮吞噬殆盡,露出了一張沒有五官只有只有嘴和耳朵,頭髮紮成一個粗長大辮的詭異面孔。這個造型,不是鮑爾豪斯還能是哪個?
鮑爾豪斯身上一邊長出無數帶著巨口的觸手,不斷殺戮著石室中哭爹喊孃的惡魔,一邊撩起衣服擦臉上的血水。緩緩道:“我一直跟著這個叫西迪的傢伙,那天你在迷霧邊緣用了積屍氣,加上霧本身就濃郁,我就趁著大家視野都不好,拖走了這個離我比較近的,從裡面把他吃乾淨了。反正我也沒臉,在裡面裝成他並不麻煩。”
很快,密室裡就剩下西迪自己了,西迪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跟著我?或者說,一開始你就有能力把我們都殺光,為什麼不動手。”
鮑爾豪斯笑了:“我沒想到亞巴頓,阿不,結婚以後就叫鄲陰了,沒想到他有這一手,居然能在短短時間內完成轉生,我本來想他實在不成了再出手,因為我想弄明白你們的身份啊!才透過套近乎知道了你們這二十來個人中十九個的身份,可惜還有三個人是來自哪個勢力我還沒搞明白。很顯然你們不是來自同一個團體,所以你的親信消失的時候,你正忙著跟鄲陰交手,其他人則根本沒注意到少了這位自己並不熟悉的夥伴。”
西迪的臉剛一抖動,立刻就被捏住了,他甚至沒看清鄲陰是什麼時候來到他的面前的。鄲陰伸手從他臼齒中摳出一粒藥丸,嗅了嗅道:“比給我下的毒毒性小不了多少,你挺有勇氣啊。”
勇氣這個東西,往往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一閉眼一咬牙才擠出來的,一旦這個瞬間過去了,再積攢勇氣就不好辦了。鄲陰笑了笑道:“你以為,死就這麼容易嗎?”說罷口中噴出一股迷香,西迪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當被迷倒的西迪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左手腕跟右腳踝連在一起,右手腕跟左腳踝連在一起,中間連縫合的痕跡都沒有,就好像天生就長在一起的時候,終於發出了驚恐到極致的時候才會發出的絕叫!
鮑爾豪斯打了個寒顫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總有一些人說你是比我還恐怖的存在了,這樣的方法我恐怕在最恐怖的噩夢裡也很難想到。”
鄲陰面無表情的看著西迪,突然說道:“其實你跟了一個不錯的主子,能力,謀略,氣魄都有,只可惜沒用在正處,手法卑劣,他有沒有想過我這樣的人被逼急了手法可能也不怎麼好看,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西迪已經是涕淚具下,如果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早就跪下了,他哽咽著向鄲陰求饒。鄲陰笑了:“這個樣子你活下去還有意思嗎?這樣,我給你個承諾,如果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訴我,我給你個痛快,不然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真的只是小兒科,更有意思的辦法我有幾百種!”
西迪已經徹底絕望了,只是麻木地點了點頭。鄲陰問道:“知道我孫女魂魄的下落嗎?”西迪迷茫地問道:“你孫女是誰?”鄲陰點了點頭,知道西迪並沒有參與最初的事情,繼續道:“下一個問題,阿斯蒙蒂斯為什麼還能從地獄調派人手,他不是早就被流放了嗎?”鮑爾豪斯也打起了精神,這也是他想知道的。
“是拜耶蒙!”西迪流著淚說道:“那位王爵大秘術師拜耶蒙!曾經在你的手下,你家的事情都是他告訴阿斯蒙蒂斯的。”鮑爾豪斯點了點頭道:“應該假不了,跟蹤你的殺手有六個是拜耶蒙的手下。這傢伙不好對付,不過恐怕對貝利爾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
鄲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還知道多少,還有其他勢力嗎?”
西迪道:“不知道了,我也是從拜耶蒙那得到的通知,他持有阿斯蒙蒂斯的令牌。我知道的只有拜耶蒙,還有侯爵亞蒙。七十二師團柱中首領級別的加上我,我就知道這三個。”
鄲陰嘆了口氣道:“看來地獄的原住民,尤其是貴族,對我們的統治還是有牴觸情緒,這才讓阿斯蒙蒂斯有機可趁。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勢力紮根如此之深,亞蒙現在是薩邁爾所屬,薩邁爾覺得自己有愧於墨菲斯托,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恐怕是不會讓人動亞蒙的。”
“對,不會讓別人動,我會親自了結他!”薩邁爾的聲音突然在鮑爾豪斯腰間響起。鮑爾豪斯掏出了別在腰帶上的海螺。這是地獄慾望之海邊緣的傳聲海螺,只要給予合適程度的能量,可以當通訊裝置,這還是莉莉絲帶著鮑爾豪斯玩耍的時候發現的東西,正好派上了用場,看來鮑爾豪斯早有準備。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鄲陰看著鮑爾豪斯,鮑爾豪斯搖了搖頭,鄲陰的手撫過西迪的面龐。西迪閉上了眼,表情變得安詳,面板慢慢變成死灰色,以後他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鄲陰盯著鮑爾豪斯,鮑爾豪斯道:“我是無意中路過西迪的住所,聽到了他在跟人說話,說話的內容讓我十分震驚,居然是對你的暗殺計劃。我聽了很久才知道你是中毒逃亡不是自己離開的,計劃讓西迪去跟正在跟蹤你的殺手匯合,我於是跟上了西迪,誰知道途中遇到了薩邁爾,他還沒來得及叫我就把他的嘴捂住了。我順手就把傳聲海螺給了他一個,教會他用法,大概說了一下我聽到的情況,然後尾隨了西迪,薩邁爾就決定留下等著善後。不過你竟然知道東方世界該怎麼過來,這實在讓人驚異。算了,別瞪我,你不想說沒人逼你,你也知道大家都沒什麼野心,有地獄做個立足之地就夠了。”
“是鄲陰嗎?我是老貝啊!”海螺那邊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原來貝利爾也在:“你沒事了吧,沒事就回來吧,利維坦自殺了,地獄真的變得很無聊啊。”
鄲陰一下就坐在了地上,突然大吼道:“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鮑爾豪斯按住了鄲**:“也就是你走了兩個星期以後······”他把薩邁爾和凱茵打架的事情講了一遍。鄲陰默默不語,半晌才說道:“不回去了,我們本來就是從這片地區出去的,我失去了憑神之軀,現在的力量還不及原來的十分之一,我想在這邊做些研究,找到孫女的靈魂以後,我想給她做個好身子,不要像我這樣不堪。利維坦大概只是轉世,遲早也會出現在這邊的,我們總有機會再見的。”
鮑爾豪斯也沉默了一會,突然道:“我也不回去了,跟著你到了這邊以後,我有種強烈的熟悉感,一些記憶的殘缺片段在腦海中閃過,我想弄明白我復活前的事,大概也需要留在這邊了。”
“喂喂,那邊到底有多好,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回來了,好無聊啊!”貝利爾落寞的聲音在海螺中迴盪:“對了,前兩天,那個叫昔拉的女人來了,傷的不輕,看來也被逐出天界了。依伊維當時就趕到了,看到那樣的昔拉也很震驚呢。昔拉聽說利維坦死了,居然說了一句果然如此,然後就走了······我以前的偶像啊!我還想請她去我那坐坐順便給我籤個名什麼的都沒機會!”
鮑爾豪斯笑道:“那我就離開的更安心了,不需要我的力量去牽制天界了吧。老貝,你聽著,我已經將母親託付給了原動天的閃族巫女吉格賽夫人,你幫我照顧好她!”
海螺那邊沉默了一會,貝利爾的聲音傳了過來:“······看來你心意已決,我會想你的······放心,路西法的妞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的。對了,說到閃族,我這有個八卦,據說奧丁和洛基有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叫巴爾,母親就是閃族······”
鮑爾豪斯掐斷了海螺的魔力說道:“這傢伙就是熱衷於八卦花邊,嘮叨起來沒玩沒了的。”
嘴上說的輕巧,不爭氣的眼淚再次不知道從哪落了下來。
這個沒有眼睛的傢伙到底是怎麼流淚的,鄲陰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