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不待侍女回答,門裡傳來催促聲:“站著幹嘛?快去叫啞婆來打掃!”
門邊的侍女有些不知所措,上下將林晚婧打量了一番,回身道:“鳶姐姐,救了小姐的那位姑娘說想進去看看。”
“既然是救了小姐的客人,那自然不能拒之門外的,還不讓人家進來。”屋內那名侍女應道。
門開了,林晚婧進了屋子,卻見小姑娘獨自在偌大的床上坐著,小臉倔強的彆著不搭理她,小小的手掌攥著被子,平整的印花被單被她攥出了密密的褶痕。
“你……好些了嗎?”
林晚婧的詢問並沒有換來回應,女孩還是彆著臉不理她,手掌將被單攥的更緊了些,見她如此,林晚婧不免有些尷尬,床邊的侍女鳶兒顯然也看出來了,有些抱歉的小聲提醒女孩道:“小姐,中午就是這姑娘救了您的,您說什麼也得表示一下感謝呀。”
她的話似乎稍微打動了女孩,只見她緩緩將頭轉過來,目光在短暫的由於滯後,終於落在了林晚婧身上,那清澈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突然定格在了她的胸前,那目光直勾勾的盯了足足半分鐘,眼底慢慢泛起淚光來,林晚婧不免有些詫異,就在這詫異中,女孩向她伸出了雙手,這個動作林晚婧再熟悉不過了,小熠辰要她抱的時候就是這個動作。林晚婧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剛到床邊,女孩便掀開被子撲向她,一頭扎進她懷裡放聲哭起來。
鳶兒顯然沒想到劇情會是這樣的展開,慌亂道:“小姐,小姐您這樣對客人太失禮了!”
“沒關係。”林晚婧搖搖頭,抬手輕輕撫摸女孩的頭髮,“我想……你家小姐只是害怕,畢竟事發突然,也許她想起了什麼從前的令她害怕的情景。”
女孩哭了一會兒,聲音漸漸小了,轉成了抽泣和哽咽,淚眼朦朧中,她看清了眼前抱著她的人,圓圓的小臉瞬間通紅起來,然而她並沒有如林晚婧設想一般脫離開,而是將手中握著的東西抓的更緊,抓在她手中的,正是林晚婧胸前掛著的羊脂玉扣——那羊脂玉扣白皙圓潤,雖說價值不菲,卻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物件,只因為加了條胭脂色的流蘇穗子,看起來別緻罷了。林晚婧笑了笑,抬手將掛墜解下,繩釦鬆開,玉扣便滑進了女孩手中。女孩如獲至寶的將玉扣捂在胸前,嘴角勾起了甜甜的笑意。
“小姐,您不能這樣!快把墜子還給人家。”
“沒關係,她若喜歡邊送她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林晚婧順勢在床邊坐下,抬手撫摸女孩柔軟的及肩發。
徐傳暝回來的時間比副官所預報的稍遲了些,他在院子裡同下屬交代了翌日安排後,獨自領著傭人們拎著食盒子往正廳來。進了正廳,傭人們便圍著餐桌忙碌開去,徐傳暝徑自到了女兒房門邊,當他的目光觸及到偎依在林晚婧懷中的女兒,冷毅的目光中,溫柔淡淡漾開去,良久,他才抬起手,輕輕在門上叩了兩聲。
鳶兒反應極快,忙上前來拉女孩的小手:“小姐,該讓客人去吃飯了。”
出乎意料的,女孩一手攥著羊脂白玉墜子,另一手卻突然揪住了林晚婧的裙襟,抓的那樣緊,似乎害怕她離開。
“影萱也餓了嗎?”林晚婧蹲下身,笑著問她,而後又伸出手,“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好嗎?”
女孩水靈的眼睛眨了眨,最終將小手交到林晚婧手裡,拉著林晚婧往餐桌去,鳶兒在原地傻愣愣站了很久,忽然醒悟追上前去,卻在門口被徐傳暝攔下:
“沒關係,你也去吃飯吧。”
林晚婧的假身份:李燕如,徐傳暝想必是查明白了,席間並未做什麼詢問,偶有些涉及到她身份的問題,也大都在林晚婧和李承泰二人的預料之中,排演了許多次,自然也對答如流。至於她請求幫忙顧夷光的事,徐傳暝也一口應承下來,順帶還允了林晚婧希望同鷺洲家中通訊的要求。
飯菜撤下,換了果盤茶盞,徐影萱倚著林晚婧吃了大半,夜色漸濃,睡意也慢慢侵襲了小丫頭全身。侯在一旁的鳶兒自是看出來了,自覺上前道:
“小姐困了吧?咱們回屋睡,別打擾客人了。”
小丫頭抬手揉了揉眼睛,拉著林晚婧的手站起來,拽著她往房裡去,鳶兒想阻止,卻又被徐傳暝攔下了:
“無妨,你找人來給李姑娘換到這間房來,”他伸手點了點徐影萱閨房旁的屋子,“對面那屋子也一併開了給與她同行的這位先生住。”
陪著徐影萱睡下,夜已然深了,林晚婧給她蓋好被子,熄了燈,踮腳往門外去。廳裡的明燈已經熄了,只留下幾盞昏暗的夜燈。掩上房門轉過身,林晚婧忽然瞥見沙發上坐著個人影,嚇得一個激靈,卻見那個人影站起身來,緩步向她走來,到了近前才看清原來是徐傳暝。
“督軍這麼晚了還不睡?”
她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徐傳暝的回答,而是聽見他反問:“那枚墜子,多少錢,我算給你。”
他問的,定是徐影萱手裡抓著的那枚白玉扣。
“內子去世前留了個差不多的墜子給她,她總是貼身帶著,想必是中午落水時遺失了。你開個價吧。”
林晚婧莞爾:“她若是喜歡,送她便是,督軍若收的不安心,權當我主僕二人借住在貴府的費用罷。”
徐傳暝淺淺嘆了口氣:“那好,李小姐便安心在這裡住下,尋你嫂子的事情,徐某定會竭盡所能。”
又客套了幾句,兩人道了晚安分向房中去,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