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回到御鯤臺,福叔已麻利的差人將前些日子定做的旗袍洗淨晾乾,又細細熨燙好,平攤在床上,明擺著想給林晚婧一個驚喜。
棗紫的真絲提花面料最襯膚色白皙,金銀綵線繡著孔雀毛的紋路,華美又不失莊重。襟邊上用細密的針腳包了滾珠邊,曲雲紋的花邊如層層海浪,將點綴在其中的珠子襯得若隱若現,別緻精巧。這一看就是錦佩年大師傅的手筆,沒有幾十年的功底,繡不出這般揮灑自如的滾珠邊來。
林晚婧自是驚喜——她明明記得定製這件旗袍的時候,是絕對沒有加這圈滾珠邊的,再看那珠子大小均勻,光澤溫潤,全都是一等一的極品。這手筆,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誰手。
所以驚喜有,驚訝也有——這份禮物來的這樣不合時宜,眼下正是錙銖必較的節點,他卻還這般鋪張,不曉得收斂。
於是她速速換了衣衫下樓見他——雖說該是要借題發揮的好好說道他一番,但確又迫不及待的想聽看他見她時的反應,想聽他毫不吝惜的讚美,可能順帶還會厚顏無恥的誇讚自己眼光獨特,畫龍點睛的加了前襟上那道神來之筆。
林晚婧是這般欣喜的,以至於出了臥房門才想起他似乎下車時囑咐過她,看看他的筆記本是不是落在了臥室裡,如果有,幫他帶下樓來。
於是她又折返回去找,書桌上沒有,床頭櫃也沒有。她又仔細想了想,方才極其他是有一本隨身的小本子,有時臨睡前還會翻幾頁,寫些什麼。
這樣的話,那本子大約是落在了床上!
果不其然,是一本巴掌大的本子,落在床與櫃子中間,靠著緊裡頭的位置,以至於她廢了些力氣才將那本子取出來,不及仔細看,便拿在手裡往樓下去。
可到了廳堂裡,哪裡還有劉瑾的影子,桌上的紅茶已經半涼,回來時燃的那支香菸早已燒盡,只剩下水晶缸裡的幾簇灰燼。煙盒還在茶几上放著,可見他走的該是怎樣著急。
這邊納悶著,抬眼便看見李承泰風塵僕僕自門廊外進來,一見她,便恭敬道:
“軍機處截獲密電,外海異動。少帥趕回基地了,事出緊急,沒來得及同您告別。”
雖然猜到十有八九是這件事,但真聽李承泰這樣說,心裡還是有些失落,再看向杵在一旁的小副官,癟癟嘴,道:
“即是如此,你怎麼不跟著他?”
李承泰跟在林晚婧身邊有些日子了,聽得出她話中帶著幾分不悅,也不敢多做旁的解釋,言簡意賅道:
“少帥擔心有人對夫人不利,著我跟著夫人,護您周全。”
果真還是這句話。
林晚婧意興闌珊,忽而想起手中還拿著劉瑾要找的筆記本,一時拿不準是該如何是好——收好了等他回來拿?但萬一上頭記著非常要緊的事兒呢?給他送過去?可若真如李承泰所說,有人要對她不利,那麼現在離開御鯤臺,豈不是自找麻煩?
但是不論如何,她至少應該告訴他一聲,東西找到了。
這樣想著,林晚婧悻悻往電話機去,撥出了劉瑾在軍港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電話通了,但話筒那端卻是個陌生的女聲:
“請問哪裡?”
林晚婧聞聲一愣,她撥打的可是劉瑾辦公室的專線,接的是市政加密內線,每一條電話線都有固定的標示,從來都只問接哪裡,什麼時候問過是誰。
“這裡是御鯤臺,幫我接軍港司令部,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