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橋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周圍的侍衛們本來都已經絕望了,絕望到了極點。有些人發出了只有很近同伴才能聽見的哭聲,甚至互相擁抱在了一起,啜泣聲微不可聞。
是啊,都以為自己這一次死定了,都已經自己會被那些異鬼撕成無數片,死後無法儲存完整的屍身,也無法回到自己的故鄉,以至於當他們緩緩地仰起頭時,目光定向前方時,差點以為自己陷入了某種未知的幻覺,深陷地獄之中,有些時候確實會產生殘酷而美麗的幻想。
火焰還在蔓延,當黑雲散開時,一下子讓長橋外所有人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來,愕然至極,火光從裡面穿出來,把他們的臉龐映得血亮一般。
“那是什麼?是什麼東西?”
“不......好像是人。”
“天!是人嗎?對……對,確實是一個人,只是猙獰地完全不像人!他全身都燃著高溫的烈火,哪怕隔著老遠,都感覺到了那股烈火的灼熱!”有人驚呆了道。
火焰燃燒的聲音在風中“哧哧、哧哧”地響,當黑雲散盡後,長橋內局面不是人們想象的那種異鬼肆虐的場面。
如今,所有異鬼都倒在了地上,翻滾燃燒著,在火焰裡哀號著解體,火光照亮了楚飛桀驁的身形,他猶如在烈火裡的惡鬼與天神,背部隱約凝現出燎天的巨翼,整個長橋上竟是隻站著他一個人,難以想象,他彷彿僅僅是憑藉一己之力制服了所有的異鬼。
皇室的御林軍親衛,謝將軍見狀後,好不容易才平復下起伏不平的心境,立即嚴肅下令讓身邊侍衛疏散人群,而他策馬直驅而入長橋內,到了楚飛面前時,抽刀駐地道,“末將救駕來遲,還請少司命贖罪!”
長橋內精疲力盡伏在地上的戰士們一驚,霍然間抬起了頭,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他們的幻覺……那個如王者般偉岸的男人,又如鬼神般猙獰站在烈火裡的男人,真是他們的少司命。
長橋外所有人更是大驚,原來橋中對抗異鬼的那一位,便是近日在朱雀城中名聲大噪的少司命。
相傳他初入朱雀神國,與司命府關係頗深,更是那神秘莫測的大司命唯一指定的傳人,哪怕是權勢滔天如藩王,到了少司命面前依然得俯首稱臣。
“藩王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黑暗裡,有人在秘密地低語??。
藩王把眼神隱藏在了黑袍下,但依然掩飾不了從中對映而出的冷光,強行壓制住了語調:“我們暫時先退。”說罷,一群黑影悄無聲息地遠離看人群裡,就像一痕墨色般消逝在了遠方。
火焰繼續燃燒,發出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無數只異鬼在火海中掙扎翻滾著,慘叫聲慘得不能再慘,就像在地獄裡忍受酷刑。
而從火焰中站起的楚飛毫無表情,靜靜地注視著在他跟前單膝跪下的御林軍謝將軍,彷彿有洶湧的遠古的火從他得瞳孔裡呼嘯湧出,讓他的雙目變成了灼熱至極的黃金色,卻是冷酷而不聚焦的,如皇如王。
就如同神注視凡人……不,神是不會去正眼看凡人的,他們只會俯視。
御林軍謝將軍強忍著正視楚飛的瞳孔,後背已然汗如泉湧,他正前面楚飛的頭頂是滿天的火雨,楚飛就似站在火獄的中心,整個世界被火焰淹沒——那雙黃金色的瞳子是多麼可怖,裡面印滿了密密麻麻的殺戮。
謝將軍感受到了一股由衷的壓迫,宛如澎湃的洪流朝他壓迫而來,即便他是大神之神,也全然難以抵擋,因為那似乎來自血脈深層的壓迫,將他碾壓……體無完膚的碾壓。
“少……少司命!”謝將軍久久地跪拜。
楚飛也久久地沉默,不久後,全身朱雀化的特徵漸漸地退散,那是“業變”對他血脈提純的推進正在終止。
如今他渾身的血統已經往人類的方向迴轉……從40%的血脈純度迅速下降……30%......25%……15%......人類血統佔比逐漸恢復原狀。
“業變”的原理就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動用類似禁忌般的力量,將自身體內的朱雀血脈含比大幅度提高,因此讓使用者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然而“業變”的時間過去了以後,使用者的血脈會很快地萎縮下來,而身體也會因為之前“業變”承受的高強度重壓,原封不動地反噬而來。
謝將軍忽然感覺眼前的殺胚在一剎那變了,就在他的面前變了,變成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般,只是臉上還抹著濃重的血汙,烏黑的睫毛上垂落晶瑩血光。
楚飛眼中的殺戮與寒酷一瞬間融化了,那一刻“業變”對他身體的加幅徹底歸零,之前他能近乎不死般硬撐那麼久,忍受無數異鬼的撕咬,完全是因為“業變”對他血脈的改造,大幅度強化了他的全身的機能與體魄,直接無視了一切痛苦。
如今“業變”的效果褪去,他的身體恢復原狀,所有痛楚才如泉水一般,加著暴躁血脈的反噬。朝著他全身上下襲來……讓他本就殘破而疲憊不堪的軀體,如今便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