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飛抵達天闕宗時,心裡所有的僥倖都在陡然間破滅,怔怔地站在原地。坍塌的山門上,幾個打掃的外宗子弟見到是白衣宗主回來了,有些害怕地走遠了。
天闕宗內顯然才經歷過一次慘烈的屠殺,是的,是屠殺,能夠看出來,宗內的大部分弟子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招致命,從山門到宮殿都一片凌亂,原本設在外殿前的望風塔上孤寂而寥落,早已沒了人氣,漢白玉的高牆上只有斑斑的血跡。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宮道上,似乎能看見,成千上萬的人在宗內同一刻死去。
九座的長老殿上,同樣無一倖免,有長老從空曠的殿堂上跌下來,仿若用最後的力氣,沾血在地上想寫什麼,可一個字都沒能夠完成,背後又有猝不及防的補刀。
靈之巔在所有宮殿中的最後一所,楚飛輕輕撫摸它白玉色的門扣,顫顫巍巍地推開了那一扇很沉重的大門。
過去他每次開啟門,幾個弟子不是坐在夕陽的輝光裡修煉,就會走上來說一聲“師尊好”。
可是這一次,他面對空蕩蕩的陽光,沉默了很久。
也許這裡因為是宗主的宮殿,外宗來的弟子不敢怠慢了,打掃的很乾淨,透過一扇扇殿牆,都看不見一點血的痕跡了,只是迎面的巨大落地窗碎裂了,有風從外邊颳了起來,吹開了他的袍擺,他也明白破鏡難以重圓的道理。
他走到了案前,臨走之前他翻看幾本書卷還原封不動地擺在上面,雖然上面的書很多,他卻總覺著空落落的。
他覺得有點累了,就坐了下來,面對著陽光,朝窗外望了出去,眼前是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湖泊,湖裡長著青蓮的葉子和翠色的嫩苗,上方不停發出綿綿的秋雨聲,過去他會在那裡去沐浴更衣。
“師尊。”
楚飛隱隱聽到背後有聲音,同時有輕盈的腳步聲在接近他,一開始他以為是幻聽。
可是後來他聽見一排排密集的下跪聲,就從他的背後發出來,就像無數條竹子同時被折斷時的聲音。
他猛地驚醒,朝後面望去,弟子與長老就像一條長龍一樣,從正殿一直排到了外邊的宮道那棵巨大的宗主像邊上,儘管如今的宗主石像被未知的敵人用刀刺穿了雙眼。
湖水還在潺潺地流動,萬千頃的草地被微風吹拂,發出颯颯的響動。
“你……你們?”楚飛不可思議地道。
楚向挺直了背脊骨,半跪在了隊首,抱拳道:“弟子幸不辱命,帶領餘剩弟子與長老,拜見師尊。”
就在一日以前。
各大聖地傳出被神秘敵人屠戮的訊息以後,天闕宗卻一直聯絡不到宗主。
楚向從宗主的靈之巔裡出來,眼中毫無懼色,他知道,天闕宗樹大招風,很有可能會吸引暗夜中那個神秘敵人的注意。
天闕宗是由白衣的宗主親手建立,無論如何它的血脈必須保留下去,哪怕敵人強如猛虎豺狼。
從地宮回來的天闕宗主大弟子,鎮定自若,臨危不亂,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很快地組織各殿中的精銳弟子往各處有聯誼關係的分盟中散去,留下三位長老鎮守總宗,大部分弟子都隨同他一起暫且離去,並且在宗內佈下了各種監視結界。
所有的風聲都被楚向無聲地扼住了,就連離天闕宗最近的幾大聖地,都不知道天闕宗裡發生瞭如此之大的人員變動。
果然不出所料,在天闕宗的大部分人員轉移以後,暗夜中的神秘敵人來到了這裡,並且開始了一場滅絕人性的屠戮。
只是監控結界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個神秘敵人的感知力似乎強大至極,在出手的同一時間就將它們全部震碎。
“好……好。”楚飛的笑容中卻紅了眼睛,走上前扶起了他的大弟子,站在人群裡,看著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二長老、三長老、林妙雪、北山、舒運兒……甚至外宗的兩個質子都還在。
他莫名想起了龍應兒……被雷衣青年截走的龍應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看他雖然來者不善,但應該會好好守護這個姑娘吧。
……
北斗神教冷清的可怕,無限的深幽密室內,包裹著層層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