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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賣油郎 (第1/2頁)

卻說沈筠被裴家悔了婚,自己還不覺得有多難過,杜月兒卻神情恍惚地要跟她訴說往事,她便知道那必定是一段極辛酸的過去,就牽著她到窗邊坐下,一邊烹茶,一邊靜靜聽她敘述。

“我本是良家子,是汴梁城外的一個小鄉紳家中的庶女,七歲習字,十歲作詩,可十二歲時,父親不幸離世,我與阿孃就被嫡母趕出了家門,母親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不知該如何養活我,只好帶著我到妓館賣笑,所幸那鴇兒王三娘還算熱心,時時幫襯著我們母女,又教會我琵琶歌舞,讓我登臺獻藝,掙些銀錢維持生計,我們便也渾渾噩噩過了二三年,到我十五歲時,阿孃鬱郁離世,我也不會別的求生之道,便繼續留在妓管賣藝,有一次,我被客人灌醉,醒來便知丟了清白,其實我心裡也明白,在這種地方,這些都是早晚的事,於是乾脆破罐破摔,明碼標價,枕金十兩一夜,又與王三娘簽了契約,五五分成,她負責捧我,我負責接客。那王三娘自然是有手段的,過了不久,我便得了個‘花魁娘子’的諢號,自此便應了那幾句詩:‘武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直到...他出現...”

杜月兒說著,眼中流下兩行清淚,沈筠見了,默默遞給她一方手絹,又將烹好的茶倒了一杯遞到她面前。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握著手絹,卻沒有去擦臉上的淚,而是繼續喃喃說道:

“其實自我和阿孃進了妓館,就知道有他這樣一個人。他是讀書人家的兒子,也是幼年喪父,家道中落,他母親倒是能幹人,每日做些頭油花水拿出去賣,換了銀錢,不僅能維持生計,還一直供他讀書,大家都知道她手藝好,因此妓館中小娘子們用的頭油,都是在他家訂的,後來他母親離世,他便把這項手藝承繼了下來,然而每每做好頭油,都只是交給娘子們的使喚丫頭,所以,我們只知其人,卻都沒見過他。然而有一天,也不知是我的使喚丫頭躲懶還是怎樣,竟讓他自行將頭油放到我屋中,他大概也是知道我當時不在,不覺得有什麼,便依言進去了。可巧的是,我那日身子不適,沒喝幾杯便醉了,被客人扶回房時,他都還沒來得及離開。”

“他當時大概也是慌了神吧,鬼使神差地躲到帳子後面,還想著等沒人了再出去,免得尷尬。誰知我一到房中,便嘔了起來,還吐了客人一身,客人便嫌惡地扇了我兩個耳光,他見了,竟跑出來阻止,還跟別人理論,最後被打得鼻青臉腫,第二天又因被指跟人在妓館爭風吃醋,捱了他老師好大一頓訓斥...”

她說著,眼中又滾落許多淚珠。

“我心中過意不去,想著自己除了這身子,什麼也沒有,當夜就推了客人,在自己房中擺酒,想著侍奉他一晚,就算是報答吧。可沒想到,他卻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憑我怎麼撩撥,人家就是連眼睛也不往我身上瞟一下。”

“我當時還有些惱,覺得他定然是瞧不起我,誰知他竟然望著我的眼睛,深情款款的說:‘月兒,我並非瞧不起你,也許你不知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喜歡上你了,所以我才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可我幫你,並不是想讓你這樣回報我,今日我若接受了你的獻身,就玷汙了自己的情誼。’他說完,竟然就起身離開了。”

她說到此處,抬眼望著沈筠笑問:“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小子。”

見沈筠沉默不語,她便又自顧自說道:“後來,我便讓他每次自己來給我送頭油,連我的使喚丫頭都知道,我的頭油用得特別快,沒幾天就是一壺,他卻還在裝著糊塗呢。”

“直到有一天,我言語不慎,觸怒了吳家公子,被他剝了衣服扔在院子裡,讓人拿細鞭子沾了鹽水抽打,還道抽一鞭子就給一兩銀子,我那時也是年輕嘴硬,一邊哭一邊喊,‘那我今日就掙公子一百兩,一千兩。’那吳公子便真的扔下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就在我被打得滿地打滾時,他正好來送頭油,見了這番景象,什麼也沒說,只過來將我抱著,自己用身子把那些鞭子硬生生都接了下來。”

“後來,那吳公子大概也覺得無趣,便叫家丁住了手,自去了。他卻因此生了好大一場病,他身邊沒有親人,我便把他留在自己屋中照顧,那個傻小子,病好了之後,還要謝我呢。”

“我就問他了,你打算怎麼謝我呀?他想了半天,說以後你用的頭油,我都不收錢吧。我聽了就笑了,我說,哪裡就那麼便宜了。他又想了半天,才支吾著說,那我還有二十兩銀子,本想留著進京趕考時做盤纏,就都給你吧,別的,真沒有了。我聽了,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就問他,那你不去趕考了嗎?他卻笑著說,銀子還可以再攢嘛。我聽了,就跟他說,那也不夠,我現在就要你,以身相許...”

杜月兒說到這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喃喃道:“雪兒啊,你知道嗎?我也是那一夜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對你有多溫柔,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

沈筠聽了,心裡哀哀想著,我當然不知道。就又聽她說道:“自那之後,我便再也不想接客了,別人一碰我的身子,我就覺得噁心,卻也只能把他們都想成他,每每只是盼著與他歡好。”

“後來推的客人多了,王三娘自然有了微詞,於是我就問他,願不願娶我,他沉默了好久,最後嘆著氣說:‘我是很想娶你,但我沒有銀子給你贖身,況且就算給你贖了身,也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我聽了以為他這些都是託詞,不免灰心,他大概是看出來了,便又對我道:‘月兒,你等我三年,容我先去考個功名,若考上了,我騎著高頭大馬來迎你,若考不上,三年後,我還是來娶你,你放心,我就是日日出去要飯,也絕不讓你餓著。’我聽了,就真的信了,還拿了許多銀子給他,送他去趕考。”

她說到此處,便停下來,沈筠等了許久不見下文,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杜月兒眼中露出蒼茫之色,:“後來?後來我等了五年,什麼也沒等到。王三娘也病死了,臨終前把我託付給了向嫫嫫,我便在這裡了。”

她說完,二人便都沉默了,過了許久,杜月兒才又開口道:“雪兒,你記得那個茶商覃六郎嗎?”

沈筠想了想,點點頭。

月兒道:“過兩天,我就要跟他走了。”

沈筠聞言,心裡一陣發慌,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杯,那茶水便順著案几一滴滴流到她的裙裾上。

“這麼...這麼突然...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早就決定了,本想看著你嫁了人再走,可惜...”

“不再等等嗎?”

“等什麼?我都二十五了,現在還能略挑一挑別人,再等下去,漫說挑別人,別人連挑都不願意挑我了。”

說完,二人又是一陣沉默,沈筠忽然問:“那你...後悔嗎?”

杜月兒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她走後許久,沈筠才望著窗外的天光,喃喃自語:“你本是良家子,未入賤籍,所以有機會遇見你的陌上少年,即便無果,也還能趁著容顏未老,贖身嫁人,而我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只能困守在這裡,今年歡笑復明年,等到年老色衰了,又該怎麼辦呢。”

不幾日,覃六郎帶著商船來接,杜月兒便與沈筠灑淚而別,從碼頭回來,沈筠就見教坊司門口跪著一個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小孩兒,約摸四五歲,看著已是氣息奄奄,沈筠走近,就聽那婦人扯著向嫫嫫的衣袖哭告道:“嫫嫫,你不可憐我,也可憐可憐孩子吧。這都兩天沒吃飯了,就容我在院中做些雜活,只要賞我們娘倆一口飯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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