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棟拿著鐵鍬,輕鬆的在屋前空地上挖了個大坑。坑裡鋪上柴火,又用木頭搭了個吊架,吊上個黑黑的大悶罐子,裡面是半滿的大米。在悶罐子裡添好水,又將柴火引燃,林士棟一邊處理豬頭,一邊對妮妮說:
“妮妮,你去跟王大爺,李大嬸他們都說一聲,晚上來家裡吃飯。”
妮妮說了聲好,拿著一袋酸奶,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將處理好的豬頭拿進屋裡,放在鍋裡燉著,林士棟來到屋外,坐在劈柴時用的大樹墩上,看著隨微風輕擺的樹林,喃喃地說道:
“老蔫,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斧頭的印記,閃爍了幾下,光芒慢慢變暗。
楚兵騎著摩托車,行駛在嶄新的南河大橋上。偶爾下望,能看到河面上有裝載著卡車的蒸汽渡船在來回擺渡。來到了安慶縣,第一時間和當地縣警事局進行了交流。畢竟安慶是他們的轄地,對於本地情況他們熟悉的多。經過交流,楚兵瞭解到,林姓是安慶的大姓,不過名字中間帶士的,應該就是三山附近的人。因為那裡的林姓,基本都是一個姓氏大族的。在這個姓氏大族中,士字輩基本都是年輕人,這和資料裡所說比較相符。
不過,縣警事局的人也說了,三山地區屬於貧困縣中的貧困區。不只有行政村,還有許多管理不到的自然村,排查起來並不容易。最好去三山鎮鎮府問問,他們對三山地區肯定比縣裡瞭解的多。楚兵從縣警事局出來,已是下午三點多了。在街頭買了幾個燒餅墊墊肚子,楚兵騎車直奔三山鎮。
縣裡去三山鎮的路真是爛到不行!即便楚兵騎得是全地形摩托車,最高時速也沒超過三十公里的時候。獨龍山難走,是因為沒有公路,只有一條崎嶇的石子山路。而去往三山鎮的路,則是實實在在被車輛壓壞的。
楚兵觀察過道路,這裡原本應該是一條修建標準比較高的柏油路。從開裂起伏的路面,能清楚看到下面的路基。柏油路面下並不是普通的三合土,而是承重能力很高的混凝土路基,厚度得有二十公分。可就是這樣結實的道路,仍舊被來往穿梭的過載卡車碾的稀爛,可想而知,這些車得超載了多少。
楚兵將車停到道路下方的草地裡,讓過呼嘯而過的無牌過載卡車。車上掉落的礦石和粉塵,將楚兵連人帶車染成了紅色。整條道路,還有旁邊的草木,都呈現一種怪異的粉紅色。楚兵摘下頭盔,拿起一塊礦石仔細看了看,礦石整體是紅色的,但又帶點銀灰色。扔下石頭,看看四周的草木,長得都十分稀疏矮小。
楚兵吐口氣,神情有點凝重,這是汞礦石,對環境的汙染十分嚴重。這些來往的車,沒看到一輛是封閉的。如果這樣常年累積下去,這道路兩旁大片的土地,肯定會變成死地!查案要緊,等這一波卡車過去,楚兵騎著摩托,繼續向三山鎮出發。
短短的幾十公里路,楚兵硬是騎了三個多小時。路爛透了,還要經常躲避橫衝直撞的卡車車隊,楚兵覺得自己能平安的到達三山鎮,簡直是個奇蹟!
進到三山鎮,天已經有些黑了,鎮裡的路燈早早亮了起來。順著鎮裡的主幹道慢慢騎行,看著路邊不時出現的小別墅和購物中心,楚兵心裡的疑惑漸增,這裡是貧困地區?這比臨安縣下屬的幾個鎮好太多了吧!天已晚,鎮府工作人員肯定下班了。楚兵便找了個賓館住下,決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鎮府。
楚兵找的這家賓館,樓高三層,一層是飯店加商店,二三層住人。在房間好好衝了個澡,將滿身的灰塵清洗乾淨,楚兵穿著剛買的白體恤來到了飯店。時間有點晚了,飯店裡吃飯的就楚兵一個人。年齡在四十左右的老闆娘,索性讓服務員都走了,自己忙活著給楚兵上菜上飯。
吃完飯,楚兵又要了一壺茶,一邊喝著茶,一邊和老闆娘閒聊:
“大姐,我聽說三山是貧困地區,可是看你們鎮上這光景,可一點都不像啊!都快趕上一些小縣城了。”
“我們鎮上是這兩年才發展起來的,你要是前兩年來啊,這裡可一棟樓房都沒有。那時候有些房子還是土坯房子那!”
“兩年就能把鎮子整成現在這樣,你們鎮上有能人啊!”
“那可不,這多虧了鎮長,要不是他讓全鎮人集資,在山上建了礦場,那我們三山鎮還得和原來一樣窮。”
楚兵眉頭微皺,怎麼和獨龍山似的,又是開礦場的?楚兵想了想,接著問道:
“大姐,我來三山鎮的時候,看到好多卡車拉著礦石,那些礦石就是在這產的吧?”
“對啊,我們山裡有大量的水銀礦、鉛鋅礦,很多廠子都來我們這買礦石那。”
“那些東西汙染和危害可大了,你們就不怕啊?”
老闆娘嘆口氣,放下手裡的抹布,坐在楚兵對面說道:
“大兄弟,我說句實話,現在資訊那麼發達,誰不知道這些礦汙染厲害啊。但是我們都窮怕了,真的窮怕了。那種連飯都吃不飽的苦日子,一分一秒也不想過了,即便是有汙染,那也比半死不活的活著強!”
用抹布隨意擦了兩下桌子,老闆娘接著說道:
“不過現在條件好了,鎮上也注意了很多。拉礦的車子現在都是走的外圍,從不靠近鎮子,鎮子裡的汙染比過去少多了。”
楚兵點點頭,是啊,和飯都吃不飽的人去說什麼環境汙染,確實有點扯淡。楚兵喝完茶,跟老闆娘打了個招呼便回屋了。
搖擺不定的篝火旁,二十來個人席地而坐,有老有少,正在有說有笑的吃飯。王大爺往嘴裡塞了片肥肥的豬頭肉,又使勁扒拉了兩口大米飯,有點感慨的說道:
“棟子,看來還是外邊好啊,你得有大半年沒回來了吧?剛才大爺看到你都不敢認了。這精氣神跟過去大不一樣,看來還是城裡養人啊。你們兩個出去,出去的對!”
拿起土瓷碗,喝了口趙家燒酒,老爺子舒服的哈了口氣,接著說道:
“對了,強子那孩子怎麼沒回來?等著你得說說他,別光顧著在外邊掙大錢,怎麼著也得回來看看。咱們村子三十來人,年輕的就你們兩個頂樑柱,其他的都還太小。我,還有村裡你們那些長輩,身體也都不行了。能撐上個五六年就不錯了,看一眼就少一眼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