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說過我家的寶兒姑娘?”
計梅邊老實地搖頭,才知道她的救命恩人原來叫寶兒姑娘。
花枝大娘沒聽見計梅邊說話,好奇地扭頭朝她看,才發現她正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靜靜地看著自己。
花枝大娘突然發現,這姑娘的眉眼間竟然隱了幾分柔靜。
她閱女無數,深知女子的樣貌美醜其實不是頂要緊,只要一個柔,一個靜,佔了其中一樣,就有美的姿態了。
這個姑娘二者兼備,算得上難得。
花枝大娘對美好的東西總是沒有抵抗力,因為發現了計梅邊眉宇間這兩個美好的品質,對她也格外溫和起來。
“你這孩子算個乖覺。我叫花枝,他們都跟我叫花枝大娘,你也這麼混著叫吧。”
“有句話我需向你說明白,今日救下你的是我家寶兒姑娘,你不必謝我。”
計梅邊老實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花枝大娘。”
被她喚了一聲,花枝大娘溫柔地眯起笑眼。
花枝大娘的笑讓計梅邊多了些勇氣,她低聲問了一句:“那您知道那些來殺我的人,都是幹什麼的?”
花枝大娘搖了搖頭,將一根手指抵住唇邊。
計梅邊便不再說話了。
花枝大娘羅裙輕擺,腳步未停,引著計梅邊進了粉牆上的圓門。
圓門內竹影稀疏,翠滴搖曳,幾根硃紅廊柱點綴期間,橘色的暖光自樓上灑下來,鋪在計梅邊腳下的暗影裡,就像一朵朵夜間綻放的金焰繡線菊。
透過竹影,計梅邊看見了趴在二層閣樓上的寶兒姑娘。
長長的一襲黑髮,潑墨一樣自腰背傾瀉下來,一張小小巧巧的臉兒仰著,凸出一個精緻的像白藕尖兒一樣的下巴。
計梅邊停下了腳步,不敢再靠近,也不敢說話。
寶兒姑娘身上有股勁兒,像高高在上的星,清冷難以捉摸。
這股勁兒讓計梅邊想起另一個女子。
在野廟子裡一起避雨的時候,遇上的那位姑娘。
從白衣修士博承賢的稱呼裡,計梅邊知道那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是白霧殿的宗主。
那位白霧殿宗主身上就有這樣一股高高在上的勁兒,只不過那個小姑娘的身上,還多了股男子一樣的剛韌。
那股鋼韌,眼前的寶兒姑娘沒有。
反倒是計梅邊覺得她那雙望著星辰的眼好像有點感傷。
計梅邊就站在圓門的邊上,恭恭敬敬朝閣樓上行了個禮,一句話也沒說。
花枝大娘也停下了腳步。
回頭望著計梅邊,然後有些擔心地看向寶兒姑娘。
過了約莫半刻鐘的功夫,樓上傳下來一道略帶沙啞,但是特別好聽的聲音:
“不必謝,救你是為了還一份人情。”
寶兒姑娘聲音跟她的人一樣帶著冷漠,一開口就堵死了所有繼續聊下去的可能。
並且計梅邊覺得,她在跟她說“不必謝”的時候,好像還帶著些賭氣的意思。
計梅邊原本想跟寶兒姑娘打聽刺殺她的那些黑衣人的來頭,可是見了寶兒姑娘,她就啥都不敢問了。
她有些無助地看向花枝大娘。
花枝大娘溫和地笑著點了下頭,帶著明顯的鼓勵的意思。
計梅邊抱著油燒子醬罐子的手緊了緊,小心問:“請問,我可以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