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白施肉食”這四個字,計梅邊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白施肉食的商隊,不就是炎家商隊?
這支大商隊莫不也是炎家商隊?
她忽而想起那早上是隻手來。
今早她去送柴,自那隻手的袖管裡傳出來臘肉香……
連那隻手的主人也喜歡臘肉呢。
計梅邊又想起苗掌櫃送她品嚐的那塊臘肉;
還有清晨那些奔跑的孩子們;
那對安詳的乞兒爺孫倆……
臘肉這種吃食,在計梅邊的心裡突然就暖和起來。
她一向不愛聽閒話的腳步,被人群裡男人高亢的那道聲音給羈絆住了。
計梅邊站下腳,抻著脖子往人群中央看過去。
她看見縉雲常盛的面前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一個二十三四歲,另一個年長些,約莫有二十七八歲了。
年輕的一個生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一看就性情端正,膚色略深,人長得很有精氣神。
只是這人脖子裡的那條項鍊有些奇怪,是一串竹節切成的項鍊,也不知摸索了多少次,表皮都包了一層均勻深沉的厚漿。
另外那個年長些的,長相就顯得格外出眾。
男子鼻若懸膽,眉似劍鋒,尤其那雙眼,明如星,深如潭,清如澗,看上去就有種叫人心中安服的從容氣度。
計梅邊聽孃親說過,人的眼是心的窗,能看出一個人內裡世界。
她後來獨自生活,接觸的人起來,漸漸悟出了孃親留下的話。
看見這位年長的男子,計梅邊就知道,能生得這樣一雙眼的人必定本事也不簡單。
這男子長得實在太出挑,計梅邊只在人群外站了這一會兒,就看見人群裡瞧熱鬧的好幾個大姑娘小媳婦,望著這男人的脊背偷悄悄紅了臉面兒。
不過剛才開口的不是這位長得好的,是那位年輕些的。
從穿著打扮看,計梅邊猜這兩個男子應是這支大商隊的管事。
年輕男子雙手叉在腰上,顯然十分惱火。
他對面, 站著縉雲氏的這一任族長縉雲常盛。
縉雲常盛卻是一副理所應當,搖頭晃腦:“你們這麼多人,還有……那,居然還有妖怪在商隊裡,這得多危險啊!”
“咱們莊子上收留你們,那可是擔著人命風險的。我們莊子上老老小小捏一塊兒怎麼也得好幾百口子,擔著這麼多條性命讓你們商隊人馬駐紮進來,才跟你們收五百兩金子,這能算多?”
縉雲常盛話音剛落,他周圍立刻有幫腔的:“不多不多,合情合理的!”
兩個男子背後一個年輕後生嚷道:“你上滄浪城裡去問問,城裡一套三進三出的大客院才收一百五十金?還冷熱水管夠,連牲口都有人專門伺候著。我們用你這兒一塊空場子,你嘴一張就五百金,我看你是窮瘋了!”
年輕男子冷嗤“實話不瞞你,我炎家商隊確實不差錢,但得看給誰。爺要看你順眼,別說五百金子,就算五萬金,你畢爺也不眨一下眼。”
“可是你這人不地道,畢爺一個大子兒都不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