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
朱暗死也想不到一道摺子能夠把小皇帝跟皇貴妃同時招來,此時此刻,他帶著滿府下人跪在門口,正對著數以百計的宮女侍衛太監已經笑得同樣虛偽的小皇帝跟皇貴妃,笑容已漸僵硬。
錦瑟非常瞭解他的心情,想必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正有數以萬計的羊駝正瘋狂踐踏他的崩潰的心。
“陛下聽聞攝政王身體不適,心中非常擔憂,因此特與本宮前來探望攝政王。雖說天子坐不垂堂,但王爺乃社稷肱骨之臣,陛下一心念之,想起王爺為西晉日理萬機實在寢食難安,故此方才破例出宮。”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錦瑟狐假虎威地仗著皇帝的勢,風馳電掣地疾走進了攝政王府,從朱暗挑眉一笑,“那麼,王爺呢?”
朱暗:“……”
小皇帝關切地在伏跪的朱暗面前蹲下,一臉擔憂,“皇叔是不是病得很重啊,沒關係,朕自己去看他,朕還帶了太醫呢。”
朱暗臉色微青,正要說話,小皇帝卻被人拉著手站了起來,“王爺乃輔弼之士,陛下,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好不容易進來一次,跟個管家費什麼勁?錦瑟迫不及待,抓起小皇帝的手就輕車熟路地往臥室走,絲毫沒覺有什麼不妥。
十三歲的小皇帝心機深沉,可在醫生眼中卻還是生理意義上的小孩子。
小皇帝看著自己被牽起的手,沒有出聲。
朱暗倒想阻止,可還沒等自己站起來,阿蠻、阿泱兩人就齊刷刷在他面前一擋。
阿泱道:“皇貴妃娘娘特地從內務府帶了一些珍貴藥材,還有閩南才進宮的燕窩跟山珍,最是養身補氣,朱總管,不如先將這些東西放下?”
阿蠻暗暗點頭,面上也道:“陛下沒什麼好帶的,思來想去便順手帶了一些奏摺,不勞朱總管費心,咱家自己送進去就行。”
阿泱:“……”
朱暗:“……”
出來看望病人還帶奏摺?你丫是不是來找茬的?!
不論兩人怎麼想,阿蠻反正是理直氣壯地領著小太監跟太醫走了進去,太醫瞥眼看了看那小太監手裡的一盒子奏摺,嘴角猛抽。
人人都說攝政王覬覦皇權居心不良,但他突然覺得,攝政王也挺可憐的。
一行人風風火火很快就來到上宮白的寢室門口,小皇帝還是第一次來攝政王府,一路上絲毫沒有隱藏自己對攝政王府的好奇。
他看見了府中明淨亮眼的假山池院,經過水榭遊廊,池畔垂柳掩映,六角簷亭掛著鐵馬隨風做響,清澈的風鈴聲悅然入耳。
過池後入一條寬石子路,兩側蒼松勁練,莎草翠壁掛藤蘿,狡童美婢跪了遍地,盡皆恭敬乖巧,路途雖是曲折蜿蜒,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煩膩,反而時時刻刻都會有一種耳目一新的錯覺。
並且整個王府跟傳說中都不一樣,並非陰沉暗淡,氣氛詭譎,反而在藕色茜紗、艾青垂幔、竹青重簾下顯得格外亮堂。
經過拐角時,小皇帝足下一頓,不知是誰用了奇巧心思,竟然在拐角處設了個人高的假山,當中擺著巴掌大小山寺、銅鐘,幾個拇指大小的小和尚石雕天真爛漫的在銅鐘下玩耍,個個粉妝玉琢、圓潤可愛。
小皇帝目露驚訝,這……跟他印象中的王府簡直沒半點相似。
比他更加驚訝的是錦瑟,見識過那種陰暗、晦澀四處刻滿獠牙鬼眼的王府的錦瑟,這會兒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一道雷可以讓人起這麼大的變化嗎?連審美都來了個天翻地覆?
要不是上宮白在處置玫嬪上的表現,錦瑟簡直要懷疑這傢伙是跟自己一樣的穿書者了。不過穿書的人不可能在皇帝面前做大死,錦瑟又按下了疑惑。
“陛下,娘娘,”下人惶恐上前,“王爺說……請陛下稍等片刻,他還在更衣,天子駕前不好失儀。”
錦瑟看看天色,日上三竿了都,狐疑道:“王爺才醒?”
下人埋著頭,“早晨倒是醒了,只是用過早膳后王爺又睡了。”
錦瑟:“……”這股熟悉的宅男味道究竟從何而來?
小皇帝不發一語地走了一路,到了這裡終於忍不住了,嘻嘻笑道:“哎呀,皇叔跟朕是什麼關係,更不更衣的無所謂,朕直接進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