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沉了口氣,她比阿泱想得更深,阿泱覺得錦老太爺那裡難辦,但錦瑟卻覺得,小皇帝那裡最難辦。
小皇帝今日對雪媚兒的態度是個迷,但再迷,一旦小皇帝知道雪媚兒跟陸家有關係,就很大可能會把人留下來。
而要跟小皇帝打擂臺,錦家跟陸家針鋒相對就夠麻煩的了,自己……自己不過是個宮妃,小皇帝要決定,自己也反駁不了。
思來想去,錦瑟非常不想但卻無可奈何地將目光投向了殿裡那件白色還染血的披風。
上宮白。
……
見到雪媚兒的剎那,上宮白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這預感在看見傳信太監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王爺,”小太監欲哭無淚,攝政王今兒的視線怎麼這麼滲人,“奴才是替宮裡送信的,這、這是皇貴妃娘娘給王爺的信,皇貴妃娘娘說了,這是最——”
“最後一次?”上宮白偏在躺椅上,手裡倒提著一本書,目光幽深如淵。
小太監顫巍巍地點頭,冷汗從額頭不停往下淌,兩股戰戰,不敢吱聲。
上宮白沒說話,深深看他一眼,拿起書來,繼續看。
朱暗進來換茶,茶水浮著淺綠一層,香味又與昨日不同,“王爺,這茶是宮裡新送來的。昨日王爺在宮裡陪伴陛下,陛下來人說大為感動,不僅送了最新的貢茶,還有一些古玩綢緞,並一張貼子。”
小太監兩腳幾乎站不住,好幾次忍不住想說話,可以看見上宮白那冷淡無情的臉,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小皇帝剛登基之時,身邊曾有兩員大公為伴。如今的阿蠻是先帝身邊的太監帶出來的乾兒子,另一員王順就是先太后所賜,名義上是為小皇帝伺候吃穿,實際上是替小皇帝監視前朝。
先太后在位時,這王順就仗著先太后的威儀行事囂張,自詡為“皇宮大總管”。先太后去了,他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覺得小皇帝年紀小,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某日竟敢當朝對上宮白髮難,聯絡宗室指責上宮白圖謀不軌。這王順是心大了,完全沒看出來自己是被宗室利用的工具,用來試探上宮白底線,可其他人卻是看出來了。
那一天,上宮白給他們看了自己的底線。
上宮白只是靜靜等他罵完,而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字:“打。”
小太監至今都記得,那日宣政堂的地面被鮮血與碎肉染紅,清晰地面的宮女換了三批才終於洗刷乾淨。王順被人打的劈開肉綻幾近瘋魔,膝蓋骨被生生打碎,兩條腿幾乎被打成了兩段,人被拖去了皇宮的豹房的場景!
而那些宗室呢?
他們被扣在豹房外,親眼看著王順被那群畜生吃了下去,其中幾人當場嚇暈,更有一人直接嚇瘋,被太醫救了兩三天才暫時恢復過來。
從頭至尾,上宮白都只說了一個“打”字,御史彈劾,他也不過是丟擲了一個“以下犯上”的理由而已。
惹怒上宮白會有什麼下場?小太監想到這裡,立刻站得更直了些,心說今兒哪怕是站死在這兒,他也不能多說半個字!
“貼子?”上宮白動了下眼皮,懶得連換手都不願意。
朱暗心領神會,主動將貼子開啟,在上宮白麵前攤開。
小太監:“……”
許久,上宮白傳出一生嗤笑,“賢德識慧堂重開,當擇太傅帝師入內,陸明輔卻將摺子透過我那侄兒送到了這裡來。試探得如此明顯,未免有些做作了。”
朱暗瞥了眼小太監,謹慎道:“王爺,您的意思呢?”
“不去,”上宮白放下書,雙眸如墨,深不見底,“寫個摺子送回皇宮,就說陛下天生神童,心智近妖,已非人類,帝師有陸明輔擇人選任便可,本王愚鈍,教不了。”
小太監:“……”老天爺,我是不是應該戳聾自己的耳朵?
朱暗:“……”老天爺,我家王爺病到說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