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將鄆城籠罩,長夜未央。
王宮之外車馬縱橫,禁衛巡邏往來,神色冷肅,目光凌厲。
清風殿外劍拔弩張,靜靜佇立的太監與悄然無聲的侍衛將整座清風殿圍得密不透風,殿內燈火通明,膳房的太監冷汗涔涔地端著托盤走出。
窗前一道倩影獨立,燭火燎過銀針,針尖點著硃砂,鮮紅若血。
她走到床頭,卻無處下腳。
上宮白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帝王臥榻旁休憩,還厚臉皮地搶走了小皇帝的枕頭,簡直將“帝王榻側不容他人安睡”這句話視若無物。好在他還不算泯滅人性,把小皇帝移到了腿上。
那張俊冷的臉在宮燈下顯得孤峭寂寥,素白錦袍裝點了攝政王的高冷,他脫了披風墊在小皇帝身下,披風上已經染了小皇帝的鮮血。
錦瑟站在原地,為那張俊美而安靜的臉恍惚片刻,神色將微露幾分侷促,視線多了幾分猶豫,“王爺,您確定嗎?”
上宮白淺淺地吸了口氣,又微皺起眉頭,似乎對這血腥味感到不適,睜眼看向錦瑟,“皇貴妃娘娘若是後悔,本王可以視而不見。”
錦瑟尷尬一秒,看看手中的銀針,默了片刻,“王爺可要想清楚。”
“快點吧,”上宮白緩緩嘆道,“從正午至深夜,本丸已經快四個時辰沒休息了。”他想睡覺啊。
“……”錦瑟恨鐵不成鋼地沉口氣,“王爺,您真的不想要……”皇位嗎?
上宮白看她一眼,目光平靜而淡然,像一樽栩栩如生的玉像,而非真人。
錦瑟被他看得有些悻悻,訕道:“不是我囉嗦啊王爺,就是……天下唾手可得,您當真不願意再努力一把?我已經給小皇帝吃了藥,這最後再放一次毒血,他就真的徹底沒事了,就……以後都不會有事了哦?”
原著裡反派明明很上進的!難道是因為她沒有看完原著,所以對原著的反派理解還不夠深刻?
試問:反派如此鹹魚,男主藏鋒有何必要?
不是這本書的邏輯有問題,就是這本書的邏輯已經被她這個外來者給徹底攪渾了!再不然就是反派真的被那道雷劈傻了!
但無論如何,上宮白那毫無情緒的目光總騙不了人。這傢伙,是真的想救活這小皇帝。
其實不然。
要是皇室還有其他繼承人,上宮白恐怕看都不會看上宮絕一眼。他提出讓錦瑟做女皇,也是因為知道他明白錦家絕對不敢幹這事,至少在他面前。皇室內鬥再慘烈,叔侄關係再難堪,可他的底線依舊還在——要他看著西晉天下改名換姓,卻是不能。
“好吧。”
錦瑟放棄了,雖然她求生欲很強,但還沒有強到殺人毀自己醫德的地步,他走上前,拿起小皇帝的手,向著手腕再度紮了下去。
針尖入內,慢慢轉動,一縷鮮血順著小皇帝的手淌出,逐漸沒入御榻上的白袍,在披風上暈開血腥紅梅。
小皇帝的手忽地顫了一下。
錦瑟抿唇,將針迅速拔出,放進了頭髮裡,看向上宮白,“可以了。”
上宮白“嗯”了一聲,抬起頭,“你走吧。”
走?
錦瑟愣住。
“……去告訴錦國公,人很快就會醒,讓他帶陸明輔在外候著。”上宮白垂眸,視線落在小皇帝微蹙的眉心上,“把披風帶出去燒了,杜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