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琳其實也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送走了方祥瑞回來就問,“姐姐,您的病我也會治,您為何不肯治呢?”
沒人的時候她都稱呼湯靜塵姐姐,就像當日在辛者庫時一樣,若有外人才會稱一聲娘娘。
湯靜塵長嘆一聲,“宮中生活艱險,又何必生孩子呢,不但給不了他們幸福,有時連他們的命都保不住。”
她又想起了心芸,她沒有一天不想念心芸。
以前還沒有恢復位分的時候,她不敢見心芸,怕皇后不願再收養心芸反而影響了女兒的地位,畢竟婚事已定,以嫡女的身份嫁過去比罪妃之女強得多。
如今恢復了位分,她還是不敢見,擔心太后會從中做文章。
就這樣日夜思念著,煎熬著,不能生育對她而言,不是負擔,反而是如釋重負。
宜琳卻不懂這些,眨著圓圓的大眼睛,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湯靜塵也沒打算跟她講這些宮中險惡,反正宜琳不會在宮裡待很久,等自己略略能做主的時候就放她出去。
翌日去坤寧宮請過了安,湯靜塵就去了冷宮。
看守冷宮的嬤嬤早已得了旨意,一大早就跪在門口迎接,遠遠的看見了步輦的影子就開始高呼,“奴婢見過靜妃娘娘,娘娘吉祥。”
湯靜塵扶了宜琳的手下來,脊背挺直,眼皮都不垂一下,淡淡說道:“起來吧。”
這嬤嬤雖不曾直接虐待過湯靜塵,卻也絕沒有對她好過,是以戰戰兢兢,不停的覷著她的面色,結結巴巴的說道:“娘娘此來,不知有何事見教?”
“皇上有旨,讓本宮前來改善冷宮環境。”湯靜塵此時才微微垂下眼簾,掃了嬤嬤一眼,面容平靜得一絲表情都沒有。
嬤嬤其實早已聽到了風聲,只是摸不著頭腦,因冷宮歷來都是如此,房屋破舊缺衣少食,看守冷宮不是什麼好差事,幾乎沒有油水,她們就能剋扣一些算一些。
冷宮無論主子還是奴才,都是被繁華宮廷忽視乃至忘記的存在。
“先開了門。”湯靜塵吩咐婆子。
“金鏤姐姐。”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去,直奔當初和金鏤一起住過的房間。
雖然後來知道金鏤是先帝的妃嬪,算起來跟太后是一輩的,但湯靜塵之前就叫她姐姐,此時也不打算改。
“你怎麼回來了?”此時已經是初夏,天氣暖和,金鏤就沒有裹著被子,而是穿著件單衣靠了牆角坐著,抬頭看著湯靜塵,上下打量一番笑道:“這次穿的倒不錯,這些衣裳和頭面首飾拿去賄賂,倒能換幾頓飽飯。”
嬤嬤嚇得要死,不免斥道:“不得無禮,這是靜妃娘娘!”
湯靜塵揮揮手,“你先下去,讓本宮跟金鏤姐姐說說話。”
她的命令嬤嬤自是不敢違抗,一溜煙的退了出去,宜琳想了想也跟著出去了,湯靜塵不顧自己一身宮裝,走過去和金鏤並肩坐下,就和昔日兩人在冷宮裡相依為命時一般。
千言萬語,她不知從何說起,默了半晌只冒出一句,“我來晚了,讓你多受了這麼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