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宗每逢三、六、九都要晨練,此次講解的主持是代掌教白天瑾。
因為掌教白太冠已經率領十二天罡去天都山聆聽大道,這天門法旨來得著實蹊蹺,而修道到了他們這些真人的境界,就是一去十年不歸,坐定悟道,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他自己也就幸運的成為了代掌教。
此刻只聽他的聲音抑揚頓挫:
“我太白宗修煉,講究陰陽變化,講求意、氣、力的協調統一,動作沉穩,姿勢含蓄,勁力渾厚,神意悠然。”
其實這套把戲早有十二天罡的歐陽康老師講解清楚,他這一味重複,偷工減料,腦子卻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如今鎬京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白氏宗族險些被剷平,白太妃被逼無奈,困守黃陵。
白偉良雖然入了內閣,焉知不是周圍廣佈眼線,如坐針氈。
徵西將軍白樸領了大行皇帝的聖旨攻打賀蘭關,與奈爾不花大戰,生死未知。
白圭太監被當庭下獄,趙金英替了他的大內總管職位。
這一系列變化把白天瑾這個當年冷峻無比的皇家公子一下子逼到了牆角邊上。
他不是沒有想過投靠大將軍屠彬,但是人家現在已經貴為攝政王了,手下又有親生兒子屠元讓,把持著京畿禁衛軍和金吾衛軍的實權,還能再需要自己這個白氏宗族的餘孽嗎?
熱臉貼冷屁股是小事,提著腦袋去送人頭,那可就大大的不美了。
這太白宗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至少親叔叔還是掌教,那必然也是必然姓白的,還有十二天罡給叔叔站臺,那些可都是半步飛昇的大能,儘管說也不敵千軍萬馬,但是這已經是最後一塊**中的救命木板了。
他必須死死握住這張牌,靜靜等待反攻的時機。
機會總是會有的,往往平衡打破之後就會出現機會。
李十朋又給自己來過密信,當日就被他燒掉了。
白天瑾知道,屠彬的野心絕不止一個攝政王,他幾年前除去了丞相趙無咎,看似低聲下氣,是隱忍之後的反戈一擊;
前幾日又圈進了自己的母親白太妃,現在朝堂之上能夠跟他對敵的也只有裴槐老太師了。
裴邵也感覺到事情緊急,幾個月前就帶著閆凱和魏收兩員家將回到了鎬京太師府,名曰回家探親,明眼人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白天瑾正是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一旦屠彬的寶劍斬向裴槐老太師,他這個白氏宗族的餘孽就可以聯合裴氏宗族,共同抵禦屠彬的世家,這王朝政權之間的爭鬥不就是這麼回事嘛,你方唱罷我登場,每日裡過的跟走馬燈似的。
白天瑾看著眼下廣場上的五百來人,這些都是本屆新招收的中州學館的學子,領隊的是還沒去參加天都山聽法的內門弟子。
那一個個年輕的臉龐,稚嫩的信仰,彷彿還帶著初入宗門的意氣風發。
“哎,青黃不接呀。”白天瑾心中暗歎一聲。
畢竟垂簾聽政的陳太后倒臺了,還能有誰再認認真真維持她前朝提出的倡議呢。
寒門子弟對抗世家貴族,終究是蚍蜉撼樹罷了,這些選拔上來的太學生,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
他正自自嘆自憐,突然一聲滑稽的粗狂聲音響起:
“代掌教,俺要去拉屎,昨夜吃壞了肚子。”
“哄”的一聲,惹得四下裡眾人大笑。
白天瑾心下惱怒,“拉屎”不會說成“出恭”嗎,如此沒有禮貌。
他本要發火,但是看到場地中央一個大鬍子修士捂著肚子正在齜牙咧嘴,頓時一腔怒火也消失了下去。
“胡癲,趕緊去吧,別整日裡不著調,就知道胡吃海塞。”
“謝代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