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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一天,細節不是記在日記本上,是記在心裡】1982年12月4日(晴.星期六,陰間晴)
(1981年過年)這事太髒了,不僅我們以前都在那床底下藏過貓,也都在那床上打過滾睡過覺,都覺得粘了黴氣,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還是渾身不自在,大過年的,今天再聽過這種事,更覺得是黴氣沖天。
雖然是說有黴氣,可四個半大不小的清一色嫩貨都有此發燒,不管是心裡的還是身理的,個個都有些燥熱。
“前面就是索溪河,我們下去洗個澡,把黴氣都洗掉!不要帶到大姐家去了。”我大哥提議,他是我們那個大世界的第一遊泳高手,比爹爹還厲害,游泳從來不分季節。大哥在同輩中有絕對的統治力,比爹爹在那們那一代人中的絕對統治還要強。
“好好好!也讓那些河邊長大的小子們開開眼,看看我們月龍哥的水平,什麼才是游泳,他們全都是他嗎的狗扳澡!”錦娃的弟弟,也就是咬了我很多次的江哥立即大力支援。
他是大哥的鐵心豆瓣兒(鬥伴),也就是最忠實的粉絲,一有機會就跟在我哥後面,自忖是大哥的親戚,在外人面前臭屁得不得了。我大哥的屁吃多了,他也是一把游泳的好手。
我是落不得水的稱砣,因為我所有的泳都被哥哥遊光了,我就不必再遊。錦娃也只會狗爬,對游泳興趣缺缺。
江哥比我大兩歲,有大哥在,我就鎮不住他。
“錦哥不許去!不然回去要捱打的。”我對比我大四歲多的錦娃有著絕對的權威,加上破例喊了一聲錦哥,他不會不聽。
大哥與江哥對視一眼:“今天誰也別想遛脫!”
大哥有令,不敢不遵守!所以我們四個小男子,嘻嘻哈哈地跑到索溪河,把走人戶穿的新衣全脫了,顧不得天冷,光溜溜地跳進水裡。下水之初是冷,不過很快就越來越熱乎。
大哥和江哥暢遊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嘗試了各種花式,才想起了我倆來。我倆縮在淺水裡,不敢讓河水漫過胸際。
他倆很快就把錦哥架到河心去,一邊一個挽著他,強制帶著他游泳,年齡最大的他,被兩個弟弟作弄得哇哇大叫。
一聲接一聲,他驚叫了十多分鐘也沒有停歇過,聲音還是那麼高亢,難怪他的歌也唱得不錯。
他越是叫喊,另兩位就越是興奮,起初是好心教他學,十幾分鍾後就變了,大哥大叫一聲:“洗黴運!”把錦娃的頭往水下一按,連頭髮都全部沒了進去,才鬆手。
江哥有樣學樣,完全沒把個子比自己還小的錦娃當兄長,“洗黴運!”他比我哥按得還狠。
“洗黴運!”“洗黴運!”“洗黴運!”“哈哈哈……”錦娃的叫喊再也連不成一片了,只有時斷時續,可恥地成為了兩串放肆大笑的和聲。
“洗黴頭!”“洗黴頭!”“洗黴足!”“洗黴足!”……大哥和江哥越玩越過分,帶著錦娃玩起了三人潛水。
這一回,錦娃成了真正的倒黴鬼。
我獨自在淺水中游弋,初時也在跟著好笑,過了幾分鐘,我想到不對了,他倆玩興那麼濃,一個錦娃顯然是不夠盡興的。
乘他們無暇顧及,我趕緊起岸,不等完全乾爽,就穿好衣服,摸出很少離過身的書本邊看邊等。
又過了小半個鍾,河中傳來一個挨刀的叫聲,他像是吃了****突然間興奮到極點:“還有一個!”是江哥。
我可受不了他們這般折騰,站起來就想跑。咱已經穿戴整齊,只要開跑無論他們是上岸還是就遊著追,都不可能趕得上我。
“月平,知道你這學期為啥子又只考了個第二名嗎?”哥哥清亮的聲音傳來。
真是哪殼不開提哪壺,因為一道小學生的題3+2-5X0,咱想都沒想就大筆一揮等於了零。交卷之前的複查,這樣簡單的題咱看都沒看一眼。最後一算總成績,比一位復讀生少了兩分,這道讓我記一輩子的題居然有五分。
“因為你也粘上黴氣啦!”哥哥說。他知道我一直在鬱悶這個第二名。
於是我停下了腳步,沒有開跑。“我已經洗過啦!”
“你還沒有洗頭,黴運當頭,頭上最多,一定要洗透徹了。”
“我……”猶豫。
“那為啥子你二年級那年子也只考了個第二名呢?還不是因為倒了黴!”又來了,還提!是江哥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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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拿通知書那天,我帶了妹妹去,沒想到那天要召開全校大會,頒發給每個班級考到前三名的優秀學生。那之前我這樣的地主崽子沒有入隊的資格,更別想拿獎了。
到了主席臺上,全校都在安安靜靜等待發獎時刻的到來,一個妹子突然驚喜地大叫了一聲:“嘿,二哥!”
這一聲驚豔全場,好多人回頭看去,是個還沒入學的小妹妹。
她毫無所覺,又邊蹦帶跳地指著我,喊了兩聲“二哥!我的二哥!”她小小的心裡,見到我會得獎,就很得意,很忘形。
我本來想不到自己能得獎的,原來這一期取消了地主成分,我也平等了,可以得獎了。
對於這個第一次得到的獎,我本來是不在乎的,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但得了個第二名,我卻在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