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靖易有些擔心安氏現在的狀態,寬慰道。
“郡主當正妻,族妹當側室,還真真是齊人之福呢。”
安氏的語氣,八分憎恨外帶著三分譏嘲。
當她的目光中悲痛與不敢相信漸漸化為了堅定與對凌宇歸的恨意失望後,白景音才總算是是長舒了一口氣。
並且在心中深刻的覺得,
讓一個女人看透一個男人的真面目,接受事實簡直是一件太艱難的大工程,她曾經為了給元睿明做輪椅而徒手拔起了一棵樹,那都比這個容易些。
“按照夫人方才所說,現在可否願意背叛凌家,背叛自己的夫君了?”
白景音問道。
安氏到底也不是一般的婦人,在方寸大亂悲痛欲絕時說下的話,等到狀態恢復後,明顯就沒有那般想要認下來了。
“話確是我說的不錯。”
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話鋒一轉,卻又道:
“但歸根到底,總是認人不清的錯付了,我也已經上了凌家這賊船。若要幫著娘娘扳倒凌家,到時候沒有了丞相與驃騎將軍,我這個將軍夫人又算什麼呢,豈不是如喪家之犬,成了全皇都的笑柄?”安氏頓了頓,“娘娘既然知道對於凌宇歸,夫妻之情遠不如利益重要,為何對於我就不能也為了尊榮而選擇屈就呢。”
“我看是夫人還沒有搞清楚情況吧。”
對於言語中透露出想要出爾反爾的安氏,白景音也不惱怒,只是挑了挑眉梢,吹拂著杯中的茶水,從容道:
“夫人的尊榮不一定需要有謀反之心的叛臣逆賊來成就,但凌家的康莊大道,卻是需要夫人的性命來鋪就。而且,身在一條起火的船上,早點跳下早點得救,總不至於要跟著那船一道,灰飛煙滅。”輕啜了一口,笑道“夫人覺得呢。”
一番話下來,
讓邵靖易第一次見識到了女人間的暗流湧動,明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裡面包含的意思卻比任何威脅恐嚇都來的有用。
便是‘后妃’這個她不喜歡的角色,她也扮演到了淋漓盡致。
“難怪皇貴妃傳回的家書,對娘娘總是極盡埋怨憤恨之言辭。這滴水不漏的話,竟生生把我的所有退路堵死,除了與貴妃娘娘合作外,再無別的出路。”
“錯了,堵死夫人退路的,是凌家,而非其餘任何人。”
安氏定定的望著白景音,
半晌,
冷嗤一聲,搖了搖頭。
“好,我會依照所言,幫娘娘說服父親。但還有最後一點的要求,希望娘娘務必能做到,不然我便是捨去自己命,也絕不對背叛凌家。”
“夫人請講。”
“夫妻之情遠不如利益之情,但什麼利益在母女之情面前,便又什麼也算不得了。今日真正與貴妃娘娘接觸,我已經知道不管有多少人的輔助,馨兒都絕不是娘娘您的對手,也希望在凌家徹底覆滅後,娘娘無論如何都要不計前嫌,保馨兒一條命,保她在宮裡安穩一生。”
安氏說出這一番話事,並沒有很誇張的跪下哀求,或聲淚俱下,或以命相逼。
就是平淡不失堅定的語氣,
將自己心中所求說出來。
但在白景音聽來,這確是安氏說的,最有力量的一句。
她也瞧著安氏,忽然就覺得人真是一個太複雜又難以定義的物種,安氏對於烏嬤嬤可謂冷血狠毒,但對於凌素馨卻完全是捨己無私的慈母心腸;究竟該如何去界定一個人的好壞,還是根本就無從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