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位跟著劉師兄的師弟回去之後心中不忿,遂將自己剛剛的經歷告訴了幾個知交好友,之前的傳言畢竟只是聽別人說來,他跟劉師兄議論也只是起鬨圖個樂子,這次可是他的真實經歷,傳音之間言之鑿鑿,還說若是不信可詢問劉師兄幾位云云。
謠言至於智者,但世間往往多是平庸之輩,他們不管真相如何,只聽某人的一面之詞,或某個畫面片段,心中憤慨,先入為主,個人情感的共鳴壓倒了探究真相的理智,於是便出言群起而攻,斷章取義,口誅筆伐,自以為是行俠仗義。
這種人在李春水前世的世界有個專有名詞,俗稱“鍵盤俠”。
一時之間李春水在斷海宗風頭無兩,連帶著玉良長老都遭了不少私底下的罵聲,什麼破壞宗規,濫用職權之類的。
明心峰甲區一號院中,孔月正於琉璃燈下緩慢舞著刀法,人與倒影共舞,身形閃動光影變幻之間有種異樣的美感。
孔月的修為已經到了氣血境圓滿的頂點,無須再打坐納靈,過幾日她調整好心態便會著手開闢經脈衝擊先天。
林峰站在一旁盯著舞刀的孔月道:“大師姐,現在外面有一些關於李春水師弟的不好的傳言。”
孔月身影不停問道:“你信嗎?”
林峰不假思索道:“我自然是不信的,雖與李師弟接觸不久,但我能感覺到他並非奸邪之人,他的修為雖不及我,但能在這個年紀達到氣血後期的,資質自然是不差。”
“況且若非朱逸群師弟提及,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跟玉良長老關係匪淺,如此也可看出李師弟並非仗勢欺人之輩。”
孔月說道:“既然不信,你又何必糾結。”
林峰道:“是否需要向師弟們澄清一二?這樣恐會影響李師弟修行。”
孔月慢慢停下動作,收起佩刀,走到一旁石凳上坐下伸手去提茶壺,說道:“不必,若是你出言解釋,不但不會有用,反而會讓別人覺得你迫於某些壓力違背本心,有損你日後接掌外宗大師兄的威望。”
“清者自清,我們觀望便可,若是李師弟連這點流言蜚語都受不了,那也不值得我們出言維護。”
孔月一直相信李春水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懷疑李春水是在藏拙,女人一般都是比較在意細節的。
李春水與龍丘比鬥時忙而不亂,雖看起來招架艱難,但腳下沉穩有力,手腕絲毫不抖,這不是一個即將戰敗之人的應有心態。
最後飛刀射出後,李春水身隨刀去,一招取勝,怎麼看都是蓄謀已久的套路,若是慌忙之中胡亂出手,他必然不會如此果斷近身,這說明他底氣十足,確信飛刀出手後必然能克敵制勝。
他為何要藏拙?他到底是什麼人?孔月心中有些疑慮和好奇,她懷疑即便自己與李春水比試也不見得能勝。
李春水極為鬱悶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也沒心思關緊院門,一屁股坐在門前圓桌旁的石凳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造孽啊,都是自己手賤,這以後還怎麼出去混!”
他的院中本來除了小片蓮池和一株古樹,極為空曠,這幾日閒來無事之時搬來了幾塊青金石,用配刀劈出了圓桌和石凳的模樣放在古樹之下,順便檢驗刀法威力,磨練手腕。
他抬頭看看朦朦的彎月,吐了口氣心中有些釋然:嘿!前世的那些大明星,沒有緋聞的鳳毛麟角,我就是這麼優秀的人,就是這麼容易遭人嫉妒。
從戒指中取出一壺多買的紅梨酒,李春水拍開封泥,仰頭灌了一口,口呼:“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好詞!好文采!李師弟好雅興!”
他正在即興偷詩,忽聞人聲,扭頭看去,半開半掩的院門被一隻大手推開,揹負兩截槍桿的林峰邁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探頭探腦張望的小胖子朱逸群。
李春水朗聲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林師兄和朱師弟怎有閒暇過來?”
林峰裝作江湖好漢的模樣豪爽一笑:“我若不過來又怎會知道李師弟竟有如此文采,我就說嘛,能有如此文采必然是心胸開闊,心性澄澈之輩。”
李春水所吟的幾句詞,聽在林峰耳中即有一種縹緲無跡、豪放不羈的感覺,又有一絲的惆悵、無奈和思念之情滲透其中,愈發覺得李春水是被外界給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