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胖瘦適中的儒衫,此時就像突然大了兩圈一樣,鬆垮的掛在雙肩;原本鶴髮童顏的面孔,此時就像突然成了皮包骨,眼圈深陷顴骨高聳,下巴凸出。
這完全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夫子才應該有的樣子。
驚異的看著夫子的變化,蘇慶揚躡手躡腳的湊上前來,正欲開口詢問,就見夫子睜開了雙眼。
之前的夫子,一雙眼睛給人的印象,就是睿智有神,而如今這雙眼睛,哪裡還有之前半點神韻,完全是渾濁不堪、毫無光彩。
“夫子,您?”
“六公子啊,如今看來,夫子我只能拜託你了。”
夫子雖然眼睛沒了神彩,但當被他看著時,那種滄桑感,竟給了蘇慶揚一種壓迫,似乎自己全都被看透了的錯覺。
“夫子,您說。”
“六公子也看到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如今夫子修為盡失,是真的成了一把老骨頭了。”
“看來靠夫子自己,可能是再沒辦法迴歸宗門。只能拜託六公子代夫子走一遭,到宗門去請人來接夫子了。”
雖然從夫子的表情裡,看不出什麼哀傷的情緒,但從的語氣裡,蘇慶揚還是聽出了濃濃的悲涼。
“怎麼會?夫子,您怎麼就修為盡失?難道是那種粉末?我明白了,夫子莫憂。等我趕回城中之後,定要找古江寒討要解藥。”
“而且您幾次三番,有恩於我蘇家,我蘇慶揚如今殘留於世,縱死也難回報一二!若夫子不嫌棄,日後便由我蘇氏一族,侍您終老。”
“況且您這次,又是因為我們蘇家之事,才盡失修為,無論如何我們蘇家都......”
秦夫子無力地擺擺手,示意蘇慶揚聽他說。
“六公子不必如此,夫子只是孤家寡人,如今到老為朽骨,也只剩些埋骨宗門的念頭了。而且,這種奇毒能讓老夫修為盡失,老夫也已大概知曉了它的名字,只是有了它的出現,說明古江寒背後,是有強大修士存在的,如今夫子修為已失,留在此處,解藥也是不敢奢望的。只能望六公子......”
“夫子,慶揚聽您的便是,還請夫子稍待一兩日,等您和文烈的傷勢都穩妥下來,小子便立即動身。”
夫子點了點頭,閉上雙眼,卻不再說話。
這沉默的夫子,讓蘇慶揚極為不適應。
但他心裡,也是特別難受。
為什麼,這麼善良的一個老人,到老了卻要受到命運這樣的捉弄。
也許,把自己換到夫子的位置上,恐怕自己早已崩潰了吧!
一輩子的執著與追求,臨到老了,卻突然在一瞬間被蒸發乾淨了。
這得是多麼痛苦的打擊,這又需要多麼強大的內心,才敢於面對。
夫子此時的身影,蘇慶揚已經再不忍心去面對,他悲傷地轉過頭,看著地上的文烈。
文烈,你的師尊為了我們蘇家,能做到如此。那麼日後,不管六叔在與不在,蘇家都要有為了夫子,豁出全族性命的覺悟。
眼見夫子已經趨於平靜,蘇慶揚便徵得了他的同意,攙扶著他進入洞府內歇息。而後再來到洞府外,小心翼翼的,將傷口已經結痂的文烈,也給抱了進去。
文烈的身上,裹著的還是那日匆忙離家時,穿著的黑色長褂,此時卻早已碎成了一團團的布條,一道道結痂的傷口露在外面。
跟夫子打了聲招呼,有些不放心的蘇慶揚,看著洞府內這對師徒,一狠心轉身離開了。
他到芒山腳下找了個小山村,敲開一戶戶的房門,在村民舉著的刀槍棍棒,和驚懼的眼神中,留下一些碎銀子,換來了些衣物和肉乾。
再次馬不停蹄的趕回谷內洞府,看見兩人安安靜靜的待在原位,都進入了睡夢中,不由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