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淙不去理他,朝木緊綽笑道:“婆婆能不能先說說自己?”
木緊綽略略欠身,道:“是婢子疏忽了。婢子本是東夷巫人,自小在第一百四十代巫王裂江大王座下侍奉。。。”
連淙插嘴道:“裂江大王?”
木緊綽點點頭:“是。裂江大王是西南青蓮教巫人。自傳承巫王,屢逢大難,後來與蓬萊派牛鼻子一場大戰,裂江大王戰死當場,蓬萊的老牛鼻子也身受重傷。蓬萊派從此龜縮不出。裂江大王去得突然,沒有留下傳人,也沒有人找到瓊天玉宇之所在。自此巫族四分五裂,各自為政,處境更不如前。”
連淙算了算,訝道:“如此,巫族已經三百多年沒有巫王了?”
木緊綽沉吟了一下,道:“應該是如此。那場大戰其實約定地極是公平。大王與蓬萊的牛鼻子相約在一座無人海島上,各自只帶了一個弟子。裂江大人頗喜我兒犀沉伶俐,便帶著他去了。大戰之後,有海中妖族要搶大王屍身。我兒拼死殺回,身被四十餘創,又中了一種金汁熱毒。婢子無法可想,央人將他凍在地底寒冰之中。那時候有一個雲遊來的東瀛僧人,說西藏大迦葉山底有大口鋸齒魚,養足九百九十九條,便可救得我兒。婢子愚昧,又厭倦了族中的爭權奪利,便來此隱居了。”
連淙搖頭道:“婆婆不是愚昧,只是母愛昭昭。”
木緊綽擦了擦淚,道:“多謝大王寬解,婢子多言了。”
連淙嘆了口氣,道:“我無意間進了瓊天玉宇,遇到了裂江大王遺留下來的神異。他說我生而為人,卻又有神、巫、妖、佛四相,應了天啟。你可知這天啟是何究竟?”
木緊綽低頭仔細想了想,道:“大王見諒,此事婢子不知詳情。不過裂江大王雄才大略,向有大志。稱王之前,便常於名山大川尋訪我族遺蹟。可能是在哪裡找到了某位前輩的遺訓吧。”
連淙點點頭,道:“如此也罷。婆婆能不能給我講講巫族之事?我這巫王的頭銜,來得甚是突兀,心裡有太多疑惑。巫族現狀如何?傳承如何?有什麼架構?凡此種種,一無所知。還請婆婆指點。”
木緊綽輕輕坐到了邊上的一把凳子上,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婢子離山已久,巫族現狀如何,實在不知。至於傳承和架構麼,容婢子細細講來。”
上古傳說,蚩尤老祖乃巫族之始,混沌初開時便已縱橫天地之間。初時神、妖、人、巫並無往來,各自安居樂業。然各族日益壯大,領地終於有了衝突。創世大戰之前,巫族已分別與神、人、妖之間有了隔閡。傳至帝江祖巫,神族、妖族與我族之間的矛盾經歷了一次大爆發,三方各自捉對廝殺。人族的首領女媧娘娘本欲置身事外,最後還是不免被捲入漩渦。我族戰敗,族中精壯損失殆盡,流離失所。帝江祖巫臨死之際,將族人分為六部,逃散神州大地。幾千年來,東夷部領地為人族蠶食,已經流落到東海諸島之上;塞北部也是不停往北方苦寒之地遷徙,逐水草而居,時不時還得與西面來到遊牧人廝殺;西南的青蓮部組了個青蓮教,自立教主,又吸收了許多族外人物,倒是蒸蒸日上;西域這一支打敗了當地土人,曾經建立了一個極強大的巫族國家。可是後來分崩離析,分裂成現在西域的一系列小國;而河西沙漠部和南海大洋部已經湮滅,各無所聞。這六部各有一個秘密通道,可以到達瓊天玉宇。巫王都是禪讓的。每一代的巫王,但凡覺得自己去日無多,便會指定傳承之人。通常是各部輪替,各選精英,由上代巫王指定繼承人。
連淙聽到這裡,想起那瓊天玉宇裡的盤古大蛇,問道:“婆婆可知盤古大蛇又是何方神聖?”
木緊綽道:“盤古大蛇相傳是東夷王閣蛞的侍女嬌柯所化。閣蛞大王一統巫族,若不是他,西域那些人也建不起自己的國家。可惜閣蛞大人離世之後,西域諸王各有打算,鬧了一場血雨腥風。閣蛞大王本來指定了傳人。然而嬌柯大人前去傳令的時候,那位傳人已經為人所害。嬌柯大人一怒之下,將有嫌疑的人一併誅殺,然後回到了瓊天玉宇,不再過問世事。嬌柯大人說是侍女,其實與婢子一樣,是一位奉禪。我族巫王之下,設大祭司六人,由各族分別推舉,掌管各部雜事。侍將六人,亦由六部自行推舉,掌管各自軍事。內祭司二人,下轄奉禪九人,追隨巫王左右。”
小石頭突然插嘴道:“那位嬌柯奉禪很美哦,而且特別兇。一直穿黑衣,黑紗蒙面。當年有一位英俊少年苦苦追求她,結果卻不得善終,害得老夫我都看不下去了。”
連淙笑笑,道:“是。那是您老人家不出手。您要是一出手,他們肯定得喜結連理,沒準還會生個大胖姑娘給你做媳婦兒!”
小石頭氣呼呼地轉過頭去不跟他一般見識,卻又豎起耳朵,聽木緊綽講古。
木緊綽無聲地笑笑,續道:“大王體內有三股力量,一股是大王自小習練的內力,一股是妖力,還有一股,是我族巫王獨有的烏蛇令之力。婢子正是認出了這烏蛇令,才知道大王身份。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大王海涵。”
連淙苦笑道:“我自己都稀裡糊塗的,哪還能怪你?倒是這烏蛇令,又是怎麼回事?”
木緊綽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小和尚。連淙笑道:“但說無妨。”
小和尚哼了一聲。木緊綽道:“故老相傳,當年帝江祖巫為玉皇座前第一大將楊戩所殺,隨身寶物俱被搜刮一空,後來與玉皇一起毀於天雷。只有這烏蛇令那時候正好被祖巫的妃子拿去傳令四方,才倖免於難,一直傳了下來。烏蛇令向由巫王掌管,卻少有有緣的巫王能得到烏蛇令的認可。裂江大王便是烏蛇令的有緣人,如今大王您也是。這真是天佑我族!請大王儘快安排前往曉令各部,一體聽調,重振我族威風!”
連淙嘆了口氣,道:“婆婆勿怪。我做這巫王,實在沒有什麼一統天下的野心。我是個沒出息的,最大的夢想,也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而已。”
木緊綽一愣,支唔道:“大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不過這也沒有什麼,歷代巫王,也有不少是喜歡逸于山水之間的。我族並無要求巫王必須如何如何的。婢子失言了。”
連淙一笑,轉過頭去,看了看張靈徽,道:“婆婆也無需煩惱。等我俗事一了,我便去尋訪有緣之人,將巫王之位禪讓給他便是。”
木緊綽有些失望的搖搖頭,轉移了話題:“大王適才內力衝湧,婢子怕傷了大王經脈,便以藥物壓制住了大王內力。只是大王內力雄渾,估摸壓制不了太久。”
連淙一試,果然丹田內力已起。隨手拿起赤金劍,果然劍芒吞吐,熱力逼人。
神山上人石頭小和尚撇了撇嘴,道:“你這三股力氣,互不相讓,在你體內橫衝直撞,根本無法融為一體。還不如吃了那魔童算了。”
木緊綽伸手拿出一塊藍色的小石頭,與小和尚所化的石頭差不多大小。上下一擦,嚴苦童立時顯現出來。他一見強敵環繞,頓時不敢有什麼不滿之意,老老實實縮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