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徽的人中而下有一絲極細的黑線,一直伸到她右乳之下。連淙拿出西霜劍,將內力凝作一絲,聚到了細小傷口邊上。他怕寒力傷了張靈徽,不敢過於催動。果然那細長黑線不再向上延伸,反而掉了個頭,向傷口處慢慢退了下來。
及至那黑線到了傷口處,連淙加力催動西霜劍,果然有一隻異蟲被吸了出來。那蟲只有半顆米粒大小,仔細看來,十來只暴眼熒光閃爍,一對大鰲間隱隱有黑氣震盪,十分兇惡。這寒嬰蚋是冰山幽魂積年的怨氣所化,毒性猛烈纏綿。連淙隨手運功將它燒去,看得小和尚直呼暴殄天物。
那蟲既除,張靈徽卻依然雙目緊閉,氣若游絲。連淙不敢耽擱,一個猛子扎到了那暗河之中。這河本就在地底,下面又深幽,人見不得三五尺。連淙雙劍在手,倒也不怕黑暗,催動法力,頓時將下面一個瞑夜世界,照得光明通透。
那河底十分空曠,只有些水草苔蘚,間或有奇形怪狀的魚蝦遊過。連淙水性極好,在下面遊弋了一會,果然找到一群大口黑身的鋸齒怪魚。隨手抓了十幾條,躍上岸來。
那小童猶在暈迷。連淙一腳將他提醒,喝道:“是不是這魚?”
小童的眼睛中有無數的怨毒,恨道:“正是!”
連淙轉身,揮劍將兩條鋸齒魚剖開,找出魚膽。正要去給張靈徽喂下,忽然一凜。這小童奸猾詭譎,一會囂張跋扈,一會又裝得不知世事,實在讓人防不勝防。拿了一顆魚膽,衝他喝道:“張嘴!”
小童但要不從,連淙已揮起劍來。急忙張口,接過那魚膽。連淙一拍他下巴,讓他咬碎魚膽;又捏住他的喉嚨。小童嗆得連連咳嗽,朝連淙怒目相視。
連淙恨道:“不管她出了什麼事情,必將百倍你身!”
小童猶豫了一下,轉過臉去不願看他。連淙等了一刻,見他果無異樣,轉身回去,將魚膽餵給張靈徽吃下。又取出一顆,捏碎了給她敷在傷口。做完這一切,便將她摟在懷裡,注入內力,助她將藥力化開。白虎嘯天也靠了過來,安安靜靜趴在他的腳邊。
小和尚看到這兒,終於開口道:“喂!”
連淙看了看他,想到他終是幫了自己許多忙,澀聲道:“做什麼?”
小和尚撓撓頭,道:“其實我也就只能幫你療療傷,融合一下內力什麼的,其他我也不太會。。。”
連淙奇怪地看看他:“這個時候,說這個做什麼?”
小和尚赧然一笑:“我是說,其他我也不會,不過我活了許多年了,還真難得見到你這樣見一個愛一個,還對每一個姑娘都真心實意的。”
連淙更是茫然:“你到底要說什麼?”
小和尚又撓撓頭,猶豫了半晌,道:“我是佛子,其實呢我是不應該這麼說的。可是我又覺得這樣說好像是對的。好煩惱,好煩惱也!”
連淙一面繼續幫張靈徽療傷,一面看著小和尚在原地有些煩躁地走來走去。他也不知道小和尚煩惱什麼,只好靜靜地不說話。小和尚轉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朝連淙道:“你不知道這小童其實是魔族。你要是吃了他的話,與你的修行大有好處。”
他一口氣說完,卻又似有些後悔,啊呀叫了一聲,唸了聲阿彌陀佛。連淙愣了愣,朝那小童看去。小童見他目光冷然,怒罵道:“你個小賊禿!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幹嘛擠兌人來吃我!”
小和尚本來心裡天人交戰,聽他這麼說,怒瞪了他一眼:“佛說眾生平等,卻也有金剛怒目。你這般邪惡生靈,只會戕害人間。食你一人,能救千人!小子,反正路我是給你指明瞭的。吃了這小魔頭,你大概就能壓住現在體內的力量,更能精進一層。沒準出去就能御劍而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這話,小和尚又化作石頭,掛在了連淙頸間,再也沒有聲音。連淙漠然看了眼那小童。小童此時才真的有驚懼之意,囁嚅道:“你,你別吃我!吃了我,你要是壓不住體內的真力,會爆體而亡的。慘不可言!”
連淙冷冷道:“她活,你就活。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便將你做成人彘,給她陪葬!”
小童見他已經表情都沒有什麼了,更是驚懼:“這裡冷得很,我們,我們先出去再說吧。陰氣太重,對這位姑娘也不好的。”
連淙見他神色閃爍,不由起了疑心。西霜劍一指他的右手道:“我沒空跟你玩猜謎的遊戲。你還有話要說沒有?”
小童一激靈,忙道:“慢著慢著!第一此地真的陰氣太重,不利除去她體內寒毒。其次,其次麼。。。”連淙一皺眉頭,小童急叫道:“這裡還有一個大巫婆,你抓了這些魚她要找你算賬的!”
連淙這才明白這小童極是狡詐。他故意不跟自己說那大巫婆之事,便是想著要借刀殺人。此時見連淙已有同歸於盡之意,方才說出實話。連淙恨他幾番陷害,西霜劍銀輝一閃,又切掉他一根手指。收起雙劍,將那小童拎在手上;又抱起張靈徽,坐到了白虎身上。小童見他狠厲,再不敢出言不遜,老老實實讓他拎著。
白虎剛要起步,那暗河忽然從兩頭湧起滔天巨浪,兩面水牆將來路去路都堵了個嚴嚴實實。小童叫道:“苦也,苦也!今日我嚴苦童作繭自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