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外。
一座座簡陋草棚拔地而起。
燕王府上下全都聚集於此,正在開棚施粥,發放糧食。
北平府附近的流民饑民,聽說了這個好訊息,當即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自從天氣漸漸變冷,陸續便有一股股流民匯聚到了各大城鎮,北平城作為幽燕巨鎮,更是成了流民饑民聚集的最佳選擇,他們希冀著能夠遇上好心人,熬過這個寒冬。
於是乎近萬人的流民隊伍湧了過來,眼巴巴地排隊等候。
也沒有人敢鬧事,畢竟燕王府護衛就在面前維持秩序。
那些偷奸耍滑橫行霸道之人,早就被護衛給拿下,吊起來打了!
正因為如此,現場氣氛頗為融洽。
一個個流民饑民自覺排隊,領了粥後對燕王府眾人千恩萬謝。
尤其是當他們得知燕王妃親自駕臨粥廠,帶著燕王府內的女眷親自為流民饑民開棚施粥後,不少流民饑民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以前也不是流民饑民啊,都是老老實實耕田種地的良善百姓。
可是這天寒地凍地,既沒有錢買糧食,也沒有錢買薪柴,繼續待在家裡,只會被活生生地凍死餓死。
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向大城鎮湧來,希冀著能夠遇上好心人,熬過這個冬天。
天可憐見,燕王殿下愛民如子,真讓他們遇上了。
朱高熾看著眼前這些不斷道謝的流民百姓,眼眶也是有些發紅。
他們可都是大明王朝的子民啊!
怎麼就淪落到了這個份兒上!
“大師,我記得大明建國初期,太祖高皇帝在各地都設有養濟院收容災民,養濟孤貧殘疾無依者,又設立義,掩埋遺屍骨骸,為此還有朝廷專門撥款!”
“這養濟院無疑是真正的仁政,可為什麼就是實行不下去了呢?”
朱高熾看向道衍和尚,滿臉茫然無措。
黑衣道衍嘆了口氣,沉聲解釋道:“世子爺,設立養濟院確實是仁政,可又有多少地方是真正落到實處了呢?”
“舉個簡單的例子,戶部撥款一萬兩銀子給地方建設養濟院,養濟孤貧殘疾無依者,世子爺覺得真正用於建設這養濟院的耗費會有多少?”
朱高熾聞言一怔,隨即下意識地開口道:“就算那些地方官員貪腐,怎麼著也得剩下一半,至少還有五千兩銀子吧?”
“哈哈哈……”道衍和尚嗤笑了一聲,“世子爺啊,您太單純了,也太任善了!”
“真正用於建設養濟院的銀子,絕對不會超過一千兩,甚至很有可能地方官員只是做做樣子,隨便扯個草棚就是養濟院了,這一千兩也會落入他們口袋裡!”
“道理很簡單,在這裡面伸出手的,可不止是地方官員!戶部撥款給地方,中間會經歷省州府縣,一層層搜刮下來,落到縣官手裡的,可能還沒有一千兩,剩下那麼點建設養濟院本來就不夠,還不如他們自己也貪了,省得多事!”
聽到這話,朱高熾怔然失色,難以置信地追問道:“他們……怎麼敢啊?”
“為什麼不敢?”道衍和尚反問,“難道世子爺忘了大明初年那場席捲天下的郭桓案嗎?”
“中央戶部侍郎郭桓,聯合地方三司高官,巧立名目徵收額外賦稅,欺上瞞下侵吞稅糧,中飽私囊貪腐受賄,郭桓等人總共貪汙兩千四百多萬石糧食,這是何等驚人的數目?!”
“試想一下,他們治下的百姓,又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只怕與眼前這些流民饑民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大胖胖沉默了。
眼中閃過一道道寒芒!
這些貪官汙吏,真是該殺!
道衍和尚對朱高熾極為看重,所以不吝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