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星星都升起來了,照在深色的水面上,彷彿鋪了一海洋的碎鑽。
馬燈泛著暈黃的光,映著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眼角一彎,拍拍旁邊的甲板,“嘿,你能陪我坐會兒嗎?”
張順賢道:“我還有事情要做。”
女孩笑了幾聲,沒有堅持,只是在他轉身要走時叫他:“餵我叫林箏,你叫什麼?”
他頓了頓,聲音化在海風裡,“張順賢。”
那個女孩是個富家女,十八歲時她父親給她買了一張環遊世界的船票,她獨自背上行李,山河廣闊,皆在腳下。
地中海是她旅途的中點,那時她暫住在當地一位老婆婆家裡,臨走時想親手為她做頓中國菜,才在魚檔鬧出那件事。
過了頭幾天的不適期,女孩便又生龍活虎了,時不時地跑去找張順賢聊天。總是林箏不斷地在問,宋壹簡潔地答。
在女孩看來,這個少年有一雙憂鬱的眼睛,就像午夜裡深色的海水,看不清顏色,看不見深度,拿手指輕輕地觸碰,縱在夏夜,也如冰雪一般地涼。
十天後威廉二號到達倫敦港。這是這艘郵輪的終點,所有在這場旅途中相遇的人們在此分開,大部分人從此再無交集。張順賢按下面前這幢房子的門鈴。
隔著窗戶望去,裡面燈火輝煌,像是在辦酒會。
來開門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看樣子是這裡的管家,標準的高個大鼻樑,一身西服馬甲,見到他面上倒溫和,容色裡還帶著些酒意,開著的門門縫裡露出顏色曖昧的光。
張順賢遞上一個舊的發黃的信封,有的字跡被雨水打溼,暈染開來。
他指給他看信封下方的那個地址,用蹩腳的英文問他是否知道住在這的人搬去了哪裡。
老人家接過信封仔細看了看,朝他抱歉的揮了揮手:“So
y,I do
't k
ow。”
張順賢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皺著眉頭道了謝準備離開,打算去下一家上次來時沒在的住戶那裡打聽。
倫敦的雨說下就下。
張順賢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轉身走入雨幕。高大的樓房,璀璨的燈火,窗戶裡盛的都是人間煙火,街上悽清冷寂,張順賢慢慢走著,想起福爾摩斯的故事裡,大偵探總是穿著黑色的上衣,帶上一把雨傘,奔走在街巷間破案,而他,卻被一個案子整整耗費了三年的時光。
“嘿,張順賢。”
他回過頭,隔著雨霧看見林箏站在他方才敲過門]的屋子前,她穿著寶藍色的小禮服,頭髮盤成髻,舉著一杯紅酒看著他笑的驚奇。
屋裡有人給她遞來一把傘,她三兩步跑到他面前,舉著傘柄把他攏進傘裡,面色因飲酒而微微泛紅。
“真是你呀!剛才隔著門還以為是我看錯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有點事。”張順賢亦有些愣然,沒想到竟會在這裡見到她。
林箏歪著腦袋笑,眼睛在夜色裡亮晶晶,張順賢心裡忍不住一動,有瞬間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