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從鹿角總部歸來的林安檢查了一下陳舒雲的情況,有些沉默地來到屬於自己的那個空間。
這裡依然一片焦土,仿若他修成熔爐後的心靈情況。
從漫長山峰連綿的山脈而下,寬闊的平原盡數一片晦暗,不時有微風拂動,捲起一堆灰燼,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唯有從山脈深處蜿蜒而下的小河流,依然安靜地流淌著。
林安找了個石塊,吹了吹上面的灰燼,轉身坐下。
還沒等坐穩,只聽到一陣咔嚓的稀碎聲響,石頭盡數變為粉末。
顯然之前他對這裡的狂轟濫炸已經將周遭一切摧毀得很徹底。
索性他乾脆直接坐在地上,雙腿盤坐,有些沉默地望著天邊有些虛幻的空間邊界。
醜陋的腦袋在地上彈跳著,瘋了似地追逐著一隻頑強沒有死去的老鼠,不時往人家腦袋上彈了一下。
“林安,林安,你怎麼了?”
老鼠繃不住躺在地上裝死,任憑腦袋怎麼折騰都是翻著白眼一動不動,於是腦袋有些無聊地又跑了過來。
“我只是有些迷茫……”
林安也就只有對腦袋才會吐露心聲,雖然過一段時間自己的記憶化作過往的痕跡,腦袋自然而然也就都會知道,但對於他來說,腦袋是孤獨人生中為數不多能讓他心情放鬆對待的傾訴物件。
“我懂~”
它一副我太瞭解你了的樣子,樂呵地說著,“你丫的就是跑去跟遠超過你實力的頂尖女巫對戰,於是心生無力感而已。拜託,你才哪到哪,人家可是從小時候就開始修煉了。”
“況且巫師的事能用年齡來看嘛?”
“你別看陳氏姐妹年齡跟你相仿,就覺得要跟人家一樣。不行你去揍一揍彩票和老會計,這倆人修煉了一輩子,還不及你這大半年的呢,你可以在他們身上找找優越感。”
腦袋猛地低頭叼住一隻蚯蚓的不知道是頭還是尾巴的一角,扭動著將它甩起來。
林安笑著搖了搖頭。
乾脆躺了下來,雙手放在腦袋下枕著,雙眼放空的沒有焦距。
“像我這樣的孤兒,從小到大受盡人白眼,也習慣了孤獨,其實很多正常人的渴望我都沒那麼強烈。”
“一開始我想要的,是在這個世間找到一個自己的位置。是在這個世界有個獨屬於自己的地方,能遮風避雨,能關上門不理會外面的一切……”
林安眼神迷離,嘴裡輕輕地喃喃著,腦袋也安靜了下來,跳到一旁沉默了下來。
“後來我終於有了房子,心有了一個安居的地方,這時候我渴望的是終於可以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了,我想攢點錢,讓自己不再忙碌於工作之中,將自己的身心都解脫出來。”
“那時候我知道,名和利我都求不得,於是便舍了去,不求了,躺平了,我要去追逐我的個性和人生的自由。”
“然後我在一場手術裡有了你的眼睛……”
林安轉頭看了眼腦袋,微微一笑,“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你說聲謝謝,你的眼睛給我帶來了不同的人生。”
腦袋咧了咧嘴,“別這樣說,我何嘗不是因為你有了我的眼睛,才能來到這個世界。你知道的,靈性棲息於心靈深處,那裡很黑很枯燥的,看一切都像看鏡子一樣,朦朦朧朧的不真實。”
林安笑了笑,又看向夜空,“然後我擁有了求名利的能力了,個性和自由反而就不能要得那麼徹底了,我得適應社會的運轉規律,我得去和專案裡的每個人交流,去做出博弈。”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了,每個人都想表達。小老闆說的工具人理論是錯誤的,沒有人是工具,做專案就是一個互相妥協的過程,然後作品就有了碰撞出來的靈魂。”
腦袋咂摸了一下嘴巴,感嘆道,“聽起來有些複雜。”
林安哈哈一笑,“人生哪裡有簡單的。”
“倒也是。”腦袋嘖了一聲。
“超凡道路也是。”林安挑了挑眉,“你沒發現嗎?這和獵巫騎士的修行很像,一種規訓下心靈的力量。”
“巫師的心靈力量更傾向於走向極端,那是迸發出最強烈情緒、最極端自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