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舊貨幣體系混用的問題,“文”這個單位依然存在,大夥還沒習慣稱其為“分”。按照新的貨幣標準,如果一元錢等於原先的一兩白銀,五十文就相當於五分錢,當然實際上並不能這樣直接換算。
不過五十文一天的工錢,幹滿一個月也才掙一兩五的官銀,實際換算還不到現在新幣的一元五角,這是因為新幣的流通還不太高,所以幣值略有升高,如果放在明末,這個工錢會讓很多人搶破頭,但是現在嘛……
有力氣的壯年男子工錢比這高一倍,有技術的還得再翻一番,除了老弱病殘,誰還看得上這點工錢?而且這只是建築工地上的價格,若是會點手藝的,在作坊裡的價碼更是水漲船高。
可即便工錢高到這種地步,用工荒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所以為了挖掘人力資源,同時也為了節省開支,商賈與工廠主們很自然的推行起學徒制,一群群只有12、13歲的孩子們,被學一門手藝養家的美好願景吸引,走進了各個商鋪和作坊。
太子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些童工,可一來沒有人將這一現象當做侵犯人權。二來因為勞動力短缺,這些童工的待遇也不是太糟糕,所以沒人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可姜田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底線比這個時代要高一些,所以他頒佈命令,對整個勞務市場約法三章。
因為是臨時約法,所以內容很簡單,第一條便是僱主對員工在工作期間的生老病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第二條是勞動雙方權利平等,不可體罰打罵。第三條是每月至少有兩天帶薪休假。
這三條看上去很簡單,可對這個時代來說卻有點超前,主要是不能體罰和帶薪休假,讓很多資本家怨聲載道,可沒等他們抱團抗議,用工荒就讓他們不得不用更優厚的條件來招人。再說只要工錢夠高,也沒哪個工人抱怨這些。
說起這個現象,放在其他地區絕對是匪夷所思,可在天津這裡卻順理成章,百思不得其解的太子只得求教姜田:“先生優待百姓的心思我是懂得的,不用說這些日本來的勞工也是一體辦理,可為什麼只有天津能夠推行?”
姜田站起身指著棚子外的水泥路:“因為我這裡有一條能發財致富的金光大道!因為我這裡沒有攤派和潛規則!要想賺大錢就要擴大生產,這是供求矛盾決定的。”
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這個道理後世的中國人都懂,其實這個時代的古人也懂,只是他們沒有能力改變天下的格局,也就是不可能修路致富。但是姜田給了他們這個機會,直通海港與運河碼頭的水泥路,不僅硬實平整,還使得馬車的通行速度加快,承載能力上升,即便是老式雙輪雙轅單馭馬車,運載量也比以前高不少。
同時因為這裡進行了稅制改革和打擊壟斷的原因,普通商人也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工商業繁榮必然帶動相關第三產業的繁榮,各行業都在快速擴張,這人力也就更緊張了。
如果是在明末天下大亂之前,能夠利用這個辦法安置天下流民,這大明的江山未必會受小冰河期的影響,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農民起義了,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放到這個時空,姜田很清楚如何刺激工商業發展,尤其是瞭解到這個“幾乎沒有”商稅的制度下,為什麼進化不出資本主義之後,可以有針對性的制定一個促進商業繁榮的地方性制度,只要資金投入進來了,他自有辦法讓社會流動起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故有的管理方式能否勝任接下來的改革,因為原先的儒家治國可是將商賈當成肥豬來養的,只是殺豬帶來的利益全都進了私人腰包。在原時空那場轟轟烈烈的改革之所以成果璀璨,是因為當時全國上下都有一股改革的迫切需求,膽子大的勇於邁出第一步,其它地方則學習人家的經驗。
而這個時空之中,天下唯二有改革意願的是張韜和姜田,就算有人知道要變法圖強,可該怎麼幹卻是莫衷一是,尤其是張韜取消了文人的特權之後,少數的一些有識之士也不敢站出來了,所以這天津衛只能交給姜田。
於是姜大人想要改革,就必須尋找到支援自己的盟友,同時還要有大量的金錢投入,這不是幾百萬甚至幾千萬的投資,張皇帝就算是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投入進來也是不夠的,,所以姜田只能採用招商引資這個辦法。
因為道路的通暢,帶動了工商業的發展,新城中原先的空地也跟著水漲船高,最早跟著投資的幾大商團,因為姜田的指點,土地的位置最好,僅地皮的升值就已經超出了原先入股的數目,這可是大大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料,也讓更多的人看著眼紅心熱。
看著那些從馳道上駛下的馬車,每輛車都是裝滿了各種貨物,一輛輛車馬駛入沿街的商號,原材料則去往更遠的作坊區,更多的火車則匯聚到原先的運河碼頭,在這裡裝船北上或是南下。
太子看著這一切,突然有一種大治之世就在眼前的感覺,他不由得問到:“先生當初力主廢漕改海,朝堂內外不知有多少人抨擊彈劾先生,可今日觀之,這運河竟比先前還要繁忙。”
姜田的嘴角略微一撇:“我不知道彈劾我的那些人用意何在,姑且當他們是憂國憂民吧,畢竟前明的李自成不也是因為裁撤驛站才造反的嘛……”
如今河道衙門沒了,運河也不再被官船霸佔,反倒是讓商賈們看到了其中的商機,要知道這馳道雖然好走,可還只是侷限於京津兩地,運河沿途這麼多州府、城市,若是都能用運河連起來,其錢途可真是無法限量。
張環皺著眉想了半天:“但是這河道現在沒了官府修葺,如何能長久使用?”
姜田對這個問題就更不擔心了:“官家不修,自是有人會修,只要有利可圖,就不愁沒人辦事,只怕到時各路關閘所在的衙門,會主動拿出錢來維護,因為可以朝商船收過關費啊。再說就算沒人修河了,可也還有路要修啊!”
以前沒人願意幹這件事,是因為除了有專門的河道衙門負責之外,運河上主要跑的也都是官船,一旦到了運糧季節,其他的私船都要避讓,就更是催生出了利用官船走私的買賣。現在全國都要推廣新的稅制,每年上繳多少利稅已經是上不封頂的事了,地方要想在考評中拿到優秀,不想辦法掙錢可是不行的。
這也是姜田現在面對的另一種用工荒,那就是能理解新政並貫徹執行的下屬太少,現在的他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所以改革只在天津城區至塘沽一線展開,再遠就鞭長莫及了。於是他對新官員的培養比公路的修建速度更上心。
林逸這段時間幾乎是住在了老同學江為清的家裡,老江同學因為太子殿下駕到,天天忙得是腳不沾地,哪怕是這樣,每天回家之後寧可不親近一下自己剛娶過門沒兩年的妻子,也要在客房裡點上幾根蠟燭幫林逸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