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不醉不歸,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那些喝慣了清酒的小鬼子在面對中式白酒的時候,基本上沒喝幾杯就差不多要現原形了,姜田一看趕緊讓人將兩位使節攙走免得有失體統,自己則依舊跪坐在墊子上自斟自飲。
“先生,他們都走了!”色狼見姜田沒有起身的意思,湊過來小聲問:“可有對敵的良策?”
姜田搖搖頭:“不許以足夠的好處,很難讓幕府開這個口子,他們怕其他的大名獲得了外援之後,會對自己造成威脅,所以我一直在想,他們究竟能被什麼打動?”
“武器唄!”色狼對此似乎是胸有成竹:“既然有那麼多的對手,你說他們能不想多買點刀槍劍戟什麼的?”
姜田還是搖搖頭:“此時倭國內部已無大的陣仗,對武器的需求並不迫切。”
“那……綾羅綢緞呢?”
“只有貴族能買得起,銷量不會太大。其實他們最缺的是土地,可是周邊基本上沒有地方讓他們擴張了,就算他們想我也不會提這個醒,再說他們現在還霸佔著琉球國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怪那個叫保科正利的能沉得住氣。”
“看來還是得從他們內部去找突破……”說著姜田抬頭盯著劉寶鎧。
“怎麼了?”色狼有點糊塗,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看的。
“拉我一把,腿麻了!”
第二天一早,姜田就揣著穿宮腰牌進了大內,正常情況下,就算你的牌子夠硬,那也不是想見皇帝就能見到的,可姜田不僅沒等多久,就排在其他等著覲見的官員前頭進了御書房。內閣裡的那幾個大學士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可這姜大人的面子怎麼就比整個內閣都大呢?然後又是整整的一上午,皇帝究竟跟姜田說了什麼,姜田又彙報了什麼,還是誰也不知道。只聽說好像是關於這次和倭國談判的事情。
對於姜田來說,昨晚那種作秀式的宴席,只能算是大餐前邊的開胃小菜,接下來才是進入實質性談判的重頭戲。可是那兩個日本人就搞不清楚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透過交談,他們可以肯定姜田在整個中華來說,都算是熟悉日本的官員,不僅是清楚現在的政治格局,甚至連一些生活習慣都有所涉獵。天皇那邊原以為放低點姿態吹捧一番****上國,說不定就能拿下往來貿易的憑證。幕府這邊也以為不卑不亢的頂撞幾句,讓他們惱羞成怒必然會拒絕同天皇的朝貢貿易。但是說了一晚上的廢話之後,他們才發現眼前這個人並不是那種在乎虛名的傳統中國官員,他定然有其他要求或者說條款在後邊埋伏著。無論他的要求是什麼,恐怕都沒有以前所設想的那麼簡單了。
這些人猜來猜去也不知道姜田將會怎麼出牌,只好先耐著性子等著,等到正式會談開始之後再見招拆招。可是等來等去,姜田這邊反倒是沒動靜了,一連十幾天都沒有一個確切的訊息,問驛館的人吧,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難道說這談判又要無限期推遲了?這兩天姜田一直在交接宋懿運來的教具,他還要安排好教室的劃分與再裝修,所以自然沒工夫去理會日本人。不過這並不是說他瀆職,相反這幾天他一直委託劉寶鎧緊盯著這群小鬼子,他們每天干什麼、吃什麼、買什麼、玩什麼,都要詳細的記錄在案,就在那兩撥人都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施施然的又出現在驛館之中。
“藤原大人近日可好啊?”一進門姜田就直奔天皇代表而去,正好看見對方在喝茶:“哦,原來您有如此雅好,正好我這裡有宮中賞賜的茶葉二兩,你我一同品嚐。”
那個叫藤原的趕緊附和道:“想不到閣下也是好茶之人,我這裡就卻之不恭了。”
雙方分賓主落座之後,因為沒有條件,也就無法複製日本茶道的囉嗦過程,兩個人只是分賓主落座端著蓋碗喝茶。
“嗯……真是好茶!”藤原由衷的讚歎道:“不愧是皇宮中的御用之物,我買來的茶葉與之相比相差甚遠。”
姜田心說你見過好茶嗎?我說宮裡的你就信啊!這其實是從趙老闆那拿的,當然也是選擇那種上品的茶葉。根據色狼傳回的情報,這個叫藤原上中的傢伙極為好茶,經常讓隨從出去購買,但是又捨不得買高階貨,所以姜田就從他開始下手,而且是從愛好下手。
“說實話,中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進貢給皇帝的東西不能是最好的,所以這茶也不算是難得。”
“哦!還有這種規矩?”
一聊起來,雙方的也就逐漸放開了,尤其是中原的一些見聞和茶道上的典故,可算是投其所好。這還沒完,又逐漸的說起中原的一些典故,尤其是前明的虛皇制度下,文官是怎樣壓制武人的,最後導致當今的皇帝為了保住勝利果實只好造反了。
這一大套說下來,茶水不知道換了多少杯,但是看得出來對面那個小個子聽得很認真,在日本雖然天皇的地位超然,但是幕府將軍和造反也沒什麼區別了,天皇不僅無法控制朝政,就連自己跌私房錢都被人攥在手裡,每年那點錢還不如一些稍微大一點的大名多。
姜田接下來就話鋒一轉:“我朝的天子就是因為看到了歷史上這些教訓,所以才想另闢蹊徑開創一條不同於前人的道路。今番恰巧貴國天皇派閣下前來,陛下考慮到兩國之間久不通氣,實在是有違鄰里和睦的關係,故而著在下前來,同時也是考慮到貴國的實際情況才答應通商。對於我國來說是否從彼國貿易實在是無關緊要,單若是能促成兩國交往,增進雙方友誼,實在是高於那每年幾百萬兩的交易。”
藤原趕緊附和,什麼雙方友誼地久天長之類的口號沒少喊。他也不是傻子,從對方的話裡,可以很明顯的得到一些資訊,那就是對方口口聲聲的說這是隻為了睦鄰友好,其實最關鍵的乃是那幾百萬兩白銀的數字,這個數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能引發震動,所以他也有點懷疑能否有這麼大的交易額。
姜田當然是在胡說,同日本每年能有個幾十萬兩就差不多了,可是作為一個未來人他很清楚,外貿的數值與拉動內需的數字是不一樣的,創造的就業崗位產生的剩餘價值等,都不能用這幾十萬來衡量,所以說成是幾百萬也沒錯。
“只是沒想到啊……”姜田故意的停頓了一下:“貴國的徵夷大將軍竟然會使出這種手段,寧可自己不賺錢也不讓天皇賺錢!”
藤原的眼光凌厲了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對方故意這麼說,一個熟悉日本國情的人怎麼會對這種事情大發感慨。關鍵是他想得到什麼?他絕不相信什麼親善的鬼話,更不相信天上能掉餡餅,只要對方的價碼合適,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談的。
姜田看著他的反應心說有門:“說實話貴國的出產也不算是貧瘠,但是天皇陛下卻過得還不如德川家的一個家老,這是為什麼?也還不是因為脫離中原太久,不讀聖賢書的後果,才讓那些個武夫挾持天子以令諸侯,正巧我國現在有些前明的儒生,總是不能揣摩聖意讓陛下看著心煩,不如將他們派遣到貴國傳播禮法,也好讓百姓心向王化!”
藤原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這倒不是他有多歡迎這些儒生,而是他自以為掌握了中原朝廷的底牌。自打他一登陸就派人打聽了現在這個中華朝的方方面面,也知道不少前明的忠臣死活都不願意承認這個皇帝,該殺的殺了該流放的也流放了,卻也還沒有壓制住民間的反對聲音,所以他們想將這些人扔給日本,反正隔著大海他們就算是鬧翻天也不可能威脅到中原。難怪會撤換掉禮部的官員改由這位皇帝的師弟來接手,換做是別人說不準會先走漏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