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李承乾這一次在元日大朝會的正常現身,所有的無稽之談都消失了。
既然太子沒有變成瘸子,那麼就不能在護犢心切的皇帝面前再張嘴。如果真的瘸了,潛移默化之下沒準兒還有機會,但是如今太子無事,不過是腿上增添了幾道傷疤,算不得什麼大事。
元日朝會結束以後,李承乾並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隨著皇帝一起進了百福殿。
百福殿的後殿還是佈滿屏風的樣子,牆上掛著的勳貴牌子,不知不覺間也摘掉了不少。
每個朝代開國之初,為了安穩人心,都要放出大量的爵位封賞。如果是子爵男爵一類,倒沒什麼問題,可是國公國侯,就麻煩了。爵位的傳承是每代遞減一級,開國公爵還能夠傳遞一次而不用遞減。拿長孫無忌舉例,以後長孫衝還會是趙國公,只有長孫衝的孩子,才會變成郡公。
所有的勳貴其實都是寄生在百姓身上的寄生蟲,如果是功勳卓著之輩,這是一種獎勵,但若是投機取巧的人,爵位就跟他並不匹配了。
“用不著看上面,看下面。朕執政以來,傾盡全力才不過削減了三十一家的爵位。餘下這些,都是不曾犯錯的。雖說拿走他們的爵位,是為了百姓考慮,但是沒有藉口,卻會讓人覺得皇家薄涼。記住這些,就算是朕沒能全部削掉,你登基以後,也得接著坐下去!”
李淵留下的禍患,卻要一代人,甚至兩三代人才能夠消除。
這,也是皇家的無奈。
從勳貴牌子邊移開視線,李承乾開始檢視屏風上的記錄。
還是一樣有功有過都詳細的記在上面,最邊下還有大片空白的屏風,皇帝站在空白的屏風前,苦思許久卻沒能落筆。
“父皇,您在想什麼?”
李承乾很疑惑,對這一位而言,恐怕很少有需要苦思的事情吧。
提筆在屏風上寫下了“草原”二字,李世民才說:“朕在想,東突厥新納入的草原地區,該如何應對。草原不是中原,沒辦法施行正式的道州劃分。中原派去的官吏,在草原上也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雖說侯君集在草原上,將所有反對的聲音都清除了,可怎麼管轄,還是讓人傷腦筋。
自古以來,中原對草原的控制都很薄弱。一朝打下疆土,想要固守卻令人費神。朕想過很多的策略,卻都廢棄了。打下來,卻管不住,這片土地可就不能說是咱們的啊!”
感慨完,李世民放下筆,笑著問李承乾:“既然今天你也進來了,不如就說說你的想法,朕苦思多日無果,沒準兒,你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呢。”
我能想出什麼好辦法?
李承乾哭笑不得,說到底自己只是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腦海裡的騷主意一大堆,但是如何正確的用在大唐,還需要仔細的思考才行。
一國兩制?現在提出來會被人笑話死的!在大唐,哪怕最迂腐的夫子,信奉的都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兒臣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相信歷朝歷代都不能跟草原融合,就是因為種族界限涇渭分明。草原上的牧民,從未對中原形成歸屬感,也就談不上併入國土範圍了。”
“這話說的有道理,但是你以為民族是那麼容易融合的?且不說中原人不願意去草原,就是讓草原人到中土來,你覺得他能過得如意?你的話,還是有點想當然了!”
隨手把屏風推到一邊,李世民開始在另一個寫滿字的屏風上檢視自己過往的記錄。
新的一年開始了,去年積累了足夠功績的官員,需要提拔,一些暫時不方便降罪的,如今也要年後算賬。身為皇帝,腦子裡就應該裝著一個天下。至於什麼過年過節的,哪有時間偷閒。就是元日大朝會之後的這段時間,他都得在這裡工作。
在屏風上抹掉了幾個名字,並記在心裡,李世民回頭見李承乾正在看那些屏風上的字跡,就說:“你現在看這些還是為時過早,等朝會恢復以後,要記住,多看、多學、少插嘴。你的腿才剛剛痊癒,不要久站。不過今日是初一,去後宮看看你母后和弟妹們,替朕去大安宮拜訪一下太上皇吧!”
李承乾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現在的自己對大唐的官員制度還沒有多少研習,就算看屏風也就是過過眼癮而已。
後宮還是跟以前一樣,因為皇帝吩咐了,所以張贇出來以後就給李承乾安排了抬輦,說白了就是木質擔架一樣的東西,被兩個宦官抬著走,看起來傻乎乎的。
受不了周圍宮人怪異的眼神,李承乾忍不住對張贇說:“你給孤弄個輪椅,都比這東西強,幹嘛非得弄個抬輦?”
張贇臉上現在只有幾道淡淡的傷疤,不仔細的話看不出來。見太子發牢騷,就說:“殿下,您的腿不好,就不要糾纏這些了。您好不容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還是得多愛惜自己才是!陛下有意把奴婢派遣到東宮,沒準兒啊,明天奴婢就到東宮去任職了。”
“你要來東宮?”
前面的話沒聽清楚,最後一句話卻讓李承乾欣喜若狂。張贇這個混蛋別看傻傻的,但是身手確實沒的說。如果這傢伙到東宮來,自己平時鍛鍊的時候,也能多一個對手了。
見太子兩眼放光,張贇打了一個哆嗦:“殿下,您別這麼看奴婢,就算奴婢到了東宮,也不會跟您對練的。您要想恢復之前的鍛鍊,怎麼也得一年以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