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厲害,厲害……”
“體術八段就能斬妖,真了不得啊……”
“方圓四坊只這一個走上‘道學’之路的,我早說過徐振雲會有大出息……”
一開始稀稀落落,很快如同浪潮湧起,愈發熱烈。
徐振雲猛抬頭一看,原來是街坊四鄰自發性的舉動。
十餘丈之外,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荊釵布裙,微笑看著自己。
她身畔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素布衫上打著三四個補丁,小手拍得通紅,眼睛裡好像有星星閃爍。
西向一個左臂袖子空空落落的老者,他不能鼓掌,便以右手所持的不求人輕敲打磚牆。
隊伍外圍,一個身著短袖直綴,莊稼漢模樣的中年人,咧著嘴笑,同時豎起大拇指。
徐長陵上前兩步,在徐振雲耳邊低語:“坊南的李嬸,五年前的血色之月,丈夫和六歲兒子死於妖族之手,旁邊那個是她的閨女,如今兩人相依為命。”
“隔街的張琦,八年前血色之月中遭遇妖族襲擊,僥倖逃得性命,卻丟了一條手臂。”
“馬老四,別看他面容蒼老,其實年紀不過三十八歲。兩年之前血色之月,妻子亡於妖族侵襲後,一夜蒼老二十年。”
……
徐振雲環顧一望,驀然有些失神。
他不是個矯情的人,該自己享受的光榮和讚揚,他定會坦然受之。
古有武二郎打虎,今有徐二郎斬妖,聽起來還是自己更厲害一點……但是這一回妖修本就是衝著他來的,自己完全是被動應對,所以談不上“為民除害”。
得到官方獎賞是制度,徐振雲心安理得;但是街坊四鄰的熱情,他略感受之有愧。
但這彷彿實質的情感投射,依舊令徐振雲生出一種一種燻然欲醉的快意——
短短半日,從“徐家三害”,到姐姐徐清霜,再到眼前的街坊四鄰;還有其實並未真正謀面,一直在記憶中繾綣徘徊的冉楚楚……
這些熱切真摯的情感撲面湧來,都像一根根的“錨”,以極快的速度強化著徐振雲和這個世界的聯絡。
剛剛浴室中的夢境,似乎將天平扳回去一些,令他激起了對前世、對父母的思念,和回去的渴望;但是眼前這浩瀚的聲浪,卻再度將徐振雲和這方世界牢牢鎖定。
內心深處,有一個宏大的聲音在迴響:
回不去了。
我是徐振雲,心元本洲的徐振雲!
……
典禮完成之後,李縣令不出所料的選擇進門拜訪,並且是和徐振雲單獨談話。
內室之中,分賓主坐定,徐振雲取出待客用的白瓷杯,親自為李縣令奉上時新的七寶杏仁茶。
李縣令端起茶杯引了一口,微微頷首稱許,然後呵呵一笑道:“徐振雲,還認得我麼?”
話音一落,李縣令容貌明明絲毫未變,但本人氣質卻發生了極奇妙的變化;一下子構成了反差——沒有換臉,勝似換臉!
恍惚之間,徐振雲幾乎下意識以為李縣令要變成妖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