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悅扭頭看她就要起身行禮，被殷音按住：“好好躺著，聽朕說。”
殷音沉吟了片刻，才組織好語言。
“長樂，你喜歡習武嗎？喜歡上戰場嗎？”
小姑娘瞳孔微微放大，驚訝看著她。
殷音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朕還記得你的父親。”
元嘉悅指尖一顫。
殷音回想著記憶裡那個俊美的青年，從他眉宇間帶著飛揚，到後面帶著愁容，如同遲暮。
“長樂。朕對不起你父親，也對不起你。”
“你的父親出生將門，他喜歡練武，喜歡在戰場上馳騁，他應該如雄鷹般翱翔在天空中，他應該是自由的。他本該在戰場上打拼出一份功績，本該用他的熱血保家衛國的。可因為朕的自私，朕將他強行留在宮裡，折斷了他的翅膀，讓紫禁城這座牢籠徹底困住了他。讓一個本該在戰場上驚才絕豔的人成為後宮的一員，這是朝廷的損失，也是朕的糊塗，更是長垣的痛苦。”
“最後，長垣鬱結於心，早早逝去。”
元嘉悅的手緊緊抓著被子，壓抑著不讓淚水落下。
父親……
她至今仍記得，父親在教她練武時，時常怔怔凝視著她，似乎在透過她看什麼。
後來，她知道，那是父親在透過她，看以前年輕時的自己。
父親的眼底有懷念，有惋惜，也有痛苦。
小的時候她不能理解，後來慢慢長大了，她便理解了。
因為，她也活成了父親的模樣。
她也向往自由，卻也只能被困在深宮裡，最終還要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長樂，以前是朕糊塗了，於是造就了長垣的早早離世，造成你如今的不幸。現在，朕想通了。長樂，你若是不願意嫁人，那以後就不嫁吧。你若是喜歡練武，那就練吧，朕將你送到你外公那裡，讓你外公教你，以後你若是想上戰場，朕也隨你。只是，你要好起來，要好好活著，好不好？”
元嘉悅從來沒見過母皇這麼溫柔地和她說話，或者說是商量。
她凝視著她，眼底清楚可見裡面的疼惜與憐愛。
那也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母皇說的是真的嗎？
她真的可以嗎？
殷音握著元嘉悅的手，問：“長樂，你願意嗎？”
陌生的觸感讓元嘉悅下意識想把手縮回來，但她還是剋制住了，她開口，聲音沙啞道：“可以嗎？”
像是不敢相信，她又再次問了一句：“真的可以嗎？”
殷音：“母皇發誓。”
她舉起了手。
“母皇知道錯了，朕對不起你父親，可朕沒有機會再補償他，朕也對不起你，如今，長樂願意給母皇一個機會嗎？”也給你自己一個活下去，重新開始的機會。
元嘉悅眼底的淚到底還是落下，她道：“願意，我願意。”
能有自由的機會，能有實現抱負的機會，她怎麼會不願意。
她再也控制不住，撲進了殷音的懷裡，嚎啕大哭。
淚水模糊間，她似乎想起了父親臨終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