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憶起當時撕扯著心與靈痛楚到無法自已的那場分別,丁瀟瀟好似已經麻木了,她開始懷疑那場選擇生離還是死別,物件究竟鎖定的是誰。
丁一和侯興在出門的一刻跟了上來,丁瀟瀟失去了自己剛剛到手的鹽礦,失去了西街正要走上正規的布莊,失去了無家可歸的郡主地位,變成了一路漂泊的難民,還額外背上了一個沒有知覺的屈雍。
這個狀況比起當初從東臨城出來的時候,還真是說不上好還是壞。
侯興人品不咋地,但是能吃苦,而且是個社會萬金油,小偷小摸油嘴滑舌,靠著他丁瀟瀟一路也沒吃多少辛苦。
只是,每次花錢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使用贓款,忍不住找一塊白布用炭筆一點一點記下。將來,碰見警察叔叔也好求個坦白從寬。每次吃飯的時候,都覺得在吃苦主的叫罵與泣淚,往往味同嚼蠟,用了幾下就沒有了胃口,撂了筷子去看看屈雍醒了沒有。
這幾個月,丁瀟瀟瘦的不輕,自己都覺得每天洗臉都有陌生感。可是正處於發育期的紀程反倒是嗤嗤的長個兒,有時候一夜之後,她都覺得這小夥子的體積又大了點,今天能比昨天再多吃幾個饅頭。
比丁瀟瀟更關注紀程發育情況的,是侯興。
初出西歸大城區的時候,他每天出去隨便溜達一圈,回來的“收穫”就夠一家大小吃飽。現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長“勞動時間”還經常看見孩子意猶未盡的擦盤子的動作。
半大小子吃窮漢啊,侯興經常默默感慨,然後貓一樣跳出門,幾下就沒有了動靜。
屈雍比起丁瀟瀟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就靠稀粥肉糜一點一點灌食,一個強壯如鐵的漢子,如今變成了鏽鐵,一臉黃的發橙的特殊顏色,顯得整個人懨懨的毫無精神。
丁瀟瀟照理一早過來,等紀程給他望聞問切了一圈,沒有進展也沒什麼退步,開始給他擦臉梳洗。
“你要是趟夠了,就趕緊起來吧。”丁瀟瀟相信自己的“精神刺激”法,每天擦洗的時候都要想辦法刺激一下屈雍,希望他被自己哪句話氣的跳起來。
一開始,丁一和紀程經常在門外看著,生怕丁瀟瀟一怒之下,把屈雍這個“累贅”咔嚓了,那他們可就徹底成了西歸大逆之犯,不論將來誰主政,都可以義無反顧的追殺他們。
後來,兩個人發現,這個郡主大罵城主“臭廢物”、“死累贅”的時候,手裡還在溫和的擦拭對方的額頭或者手心。漸漸的便不再擔心,該生火做飯的生火,該研究醫書的研究,伴著丁瀟瀟破口大罵的聲音,倒好像更加順暢。
幾個月下來,丁瀟瀟什麼詞都用完了,看著已經需要彎著腰才能給屈雍檢查的紀程,她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不會就如此下去吧?
帶著幾個小跟班,偷雞摸狗養著一個癱子。
這日子……
當初不如選擇死別呢。
現在,也不敢讓他死了,這貨若是死在自己手中,那她可就成了刀下預定的肉醬了。
“你可好好的啊,千萬別死我手裡,否則,你娘,你前媳婦兒,你那個野心勃勃的準大舅子,不得把我徹底撕開。我這小分量,都不夠他們分的。”丁瀟瀟已經好幾天沒跟屈雍說過話了,今天突然喪出來這麼一段,聽得旁邊的紀程默默紅了眼泉。
“郡主,對不起……”紀程低著頭嘴角舔淚。
丁瀟瀟看著這已經比自己高的小夥子,有點意外:“我什麼都沒說,你哭什麼啊?”
紀程抹掉眼淚,狠狠自己罵自己:“我真是蠢,真是笨!師父教了我這麼多,可是我連怎麼喚醒城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