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墨踩著皮鞋,站在了一戶要塌不塌的木屋前。他並沒有走進去,而是悄悄躲到了一旁,透過木屋木板的縫隙,看向了屋內。
木屋的地上堆放了滿滿當當的塑膠瓶子、紙箱等可以回收賣錢的垃圾,一屋狹窄,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只有一張小床,佔了木屋幾乎三分之二的空間,顯得格外的大。
“咳咳……”忽然,從中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嘶啞又粗糲,卻又明顯能夠聽出這是個孩子的聲音。
“媽、媽媽……”斷了雙臂的男孩躺在床上,他嗆得一直在咳嗽,嘴邊源源不斷的流出褐色的藥汁。
他在道歉,十分的自責,“我、我……對不起,我把藥都浪費了。”
“沒有關係。”蹲在床前的女人滿臉憔悴,卻仍然努力的對他露出個溫柔的笑,“寶貝,沒有關係,只是一點藥而已。藥還有很多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男孩卻好似聽不到她的話,一臉惶急的喃喃道歉,身體因為害怕而急劇的顫抖,“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怕,不要怕……”女人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她急忙把藥碗放在水泥地上,上前抱住男孩,溫柔地安慰,“我是媽媽,我不會打你,寶貝,我不會……”
她已經在努力讓語氣溫柔到察覺不出一點異樣了,只是,隨著男孩害怕到牙齒都在上下打顫後,終於,女人忍不住也抖起了身體。
她流著眼淚,“寶貝,不要怕。只是一點藥而已,等下,媽媽就會有很多錢。我再想想辦法,讓他們多給我們一筆拆遷款,到時候,你就可以裝配義肢了……”
女人喃喃自語,不住撫摸他被剃光頭髮的頭皮,輕柔道,“別怕,別怕……”
看到這裡,鄭墨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心事重重的轉身,沿在原路返回,走出了巷口。
明明今日風輕雲淡,是個再好不過的天氣。鄭墨的心情卻沉重得無以復加,以至於他的手腳上的溫度都不知不覺冷透了。
他回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因為他的車子太顯眼,此時,不過過了一些時間,他的車子周圍就已然裡裡外外的被好幾個村民圍了好幾圈。
“就是他!不想把所有的拆遷款補給我們!”
“你這個吸血蟲!只給我們那麼小的一筆拆遷款,沒有良心!”
“……”
因為鄭墨的臉知名度很高,村民們一扭頭看見了他,頓時,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紛紛叫嚷著。
其中有幾個,手中恰好拄著幾個鋤頭,群情激奮之下,他們甚至要揚起鋤頭,把鄭墨的車窗砸碎。
“如果你們砸壞了它,那麼,你們得到的一大筆拆遷款,都要用來賠給我修車了。”
見此,鄭墨掃了他們一眼,冷冰冰的說道。
被他的眼神和語氣鎮住,更多的,是聽懂了他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涵義後,村民們不約而同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