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在族人眼裡苛求族規,不知變通的嚴苛族長。在族老們眼裡是一個迂腐而軟弱的傀儡坐上大殿至尊寶座的那一刻卻是霸氣非凡。王座之上就是掌握著整個種族每一個人性命的王,現在,他們的王再一次蒞臨王座。
此時此刻,他閉上眼睛,身體很放鬆,卻是七竅流血,神情自若地雙手攤開,似乎想要掌控整座鮫人主城。鮫人族的權柄就在他的手上,力量是有代價的,有舍才有得。而這份力量的代價依舊沉重。
上一次,是他的那一份崇高的理想,摯愛的妻子,還有幸福的家。這一次,他不會選擇了,只不過這份選擇更像是替他的女兒選擇。這一次,是讓他的女兒失去他這個父親,肩負起整個種族。
以他為中心,以這大雄寶座為中心,以這鮫人族的至高權利為中心,氣浪層層向外炸起。一瞬間,無論發生了什麼,經歷什麼,每一個鮫人看向那血脈召喚的中心。
下一刻,有雷電萬鈞由天幕而來。這一刻,境界什麼的都是虛妄,這鮫人主城之中,他就是神,鮫人族中,無人可與這神威相爭。
在這鮫人主城,他相當於神,在這一方世界,他也相等於一尊半神。只是力量不夠持久罷了,那麼,現在,他就要在這有限的事件裡面,完成那些‘撥亂反正’了。
雷霆萬鈞,哪怕感受到了那一份最為純粹的惡意,可是,避無可避。眾族老就像是待宰羔羊,神的意志下達,乖乖受死。
天雷粗如合抱之木,眨眼之間便齊齊投射在這恢弘的城池之中,炸出一個個大窟窿,可能鮫人族的老祖宗也不會知道,這一份可以感受到全族的權利和血脈連結,有一天會成為血洗汙垢最為強力的那一劑猛藥。
雷霆如驟雨,一陣電閃雷鳴過後,短暫的停息似乎只是給老天爺一點喘息的時間,便又是天雷滾滾。這一次,是夾雜著疾風勁雨的,像是要將這世間全部的汙濁統統吹光,洗淨。
海面潮生,異象迭起,滔天巨浪應著九霄天雷。說是要斷尾求生,實際上按照預計的話,得以重獲新生的鮫人數量比之總體,更像是斷掉的尾巴。
血脈連結之間,族長動用著已經消磨的那一份威嚴,將即將獲得拯救的鮫人們聚集起來。時間很是緊迫了。
城外已經是大軍壓境,魚人的軍隊勢如破竹。摧枯拉朽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了外族的助力,僅憑鮫人族的銀槍蠟像頭,連與魚人大軍正面交鋒的資格都沒有。
敵對百年的時光,鮫人族秘寶的強勢不算什麼秘密。大軍壓境,圍而不攻,就是在耗,耗的一尊神油盡燈枯,耗的鮫人族人人自危,耗的鮫人族把最後的那一點骨氣丟進塵埃。
沒有人會傻到在一尊相比迴光返照更像是臨戈一擊的時候上去送死,城外的神就不是神了,為了洩憤的臨戈一擊會讓這一隻勇武的軍隊受創,卻不會嚴重,但是卻會讓鮫人族最後的底牌打出最爛的結果。
魚人族與之對位的強者早已經佈置好了一切,鮫人族只能逃,也必須逃。這是需要的結果,也是必須的結果,更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結果。
但是,跑的數量是有限制的,那麼,現在,鮫人族的選擇呢?
是重現先祖的一腔血勇?對了,他們快要沒有這東西了,要不然還真怕放虎歸山呢。
那是什麼,賣族求榮嗎?倒還真像是他們會做的事情呢,不過,這樣的鮫人可以有,要是都是這樣的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最可能的結局,該說不說,還真的就是斷尾求生呢?不過,留下誰,捨棄誰?鮫人族不好好想想嗎?這樣剩下的人才有仇恨,才能夠在魚人的羽翼下好好活著呢,這才是雙方都想要的結局。
而在鮫人主城之中,也的的確確上演著這一出好戲。
“父親,你不要再繼續了,夠了,足夠了,我們回家去好嗎?”
鮫新月此刻梨花帶雨,淚珠子不要錢的留下來,落到地上時就已經是一串串價值連城的飽滿珍珠。
“痴兒,回不去了,從你比武招親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結局,鮫人族如今的下場不是天要亡我族,是人之過,是我之過,我一肩挑之。”
鮫昊此刻是快要油盡燈枯,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已經多年沒有仔細看過的女兒,這一張相似的臉還真的是看多久都會不會膩呢。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新月,你會成為鮫人族的英雄,成為鮫人族的女王,以後,要靠你自己了,爹此生有負於你。”
言罷,父女二人再無言。
鮫昊在肆無忌憚的揮發著力量,一人敵千軍萬馬,不是守在鮫人主城城外的魚人軍隊,是魚人主城的守城軍隊,憑空降臨的能量軀體是把魚人一族的戰陣轟的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
這位鮫人族長現在憑藉一人之力回敬了這場戰爭,你魚人一族最為驕傲的守城的軍隊也不過如此嗎,還不是擋不住我鮫人族數百年前破陣。百年之後,鮫人族鮫昊再次前來破陣,破掉你魚人族的驕傲。
這位鮫人族長嘴角微微翹起,持權杖的那隻手臂,向前猛然的一揮。無形的強大力量噴湧而出,這一道力量從南到北,入城後沿著那條漫長的御道,筆直衝去,撞爛魚人族的皇城大門,宮城大門,大殿大門。
直到撞爛了那張魚人歷代族長坐過的鮫骨座椅,憑空顯化的這一份龐大力量才終於化為齏粉。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只有被擊散戰陣的魚人軍隊和一條空蕩蕩的千米長道見證了剛才的璀璨。
鮫昊睜開眼睛,淚流滿面,卻無絲毫悲苦神色,向前緩緩伸出一隻手。好像有一個美豔的鮫人背影在那裡伸手相迎,多年未見,終歸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