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裴懷安細長的眉眼睜開,直盯著床頂的帷幔,沒有跟她計較,淡淡道:“知道了。”
他儼然沒有平時的生氣。
鬱蓮怎麼覺得他現在一副求死的模樣,她挪過去,輕輕地親一下他的唇。
少女的溫潤的唇落下,隨之一起的,還有她的淚水。
“你不會死的,莫想太多。”
末了,鬱蓮又加了一句:“眼淚自己掉下來的,不是我想哭。”
活生生的一個人,莫名的虛弱下去,越往後身體越虛弱,她有預感,裴懷安最多隻能活兩日,現在雍盈盈完全失蹤,沒有人能尋到她蹤跡,御醫們束手無策,這樣下去。
不是等死又是什麼?
用來對付裴懷安的蠱,定是不尋常的。
鬱蓮側著身子入睡,左手環在他身上。
裴懷安睏意襲來,卻不想入睡,強撐著病體跟她交談:“我都看開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幾日不上朝,皇上得知我的情況,明日可能會來,他若在,你便不要出房門,躲著一些。”
他艱難地翻一個身擁她入懷。
少女嬌小的身子躺在他的臂彎下,倒不以為然。
“他還能再次殺我不成?我現在是你小妾的身份,再見到他肯定也不會亂說話,況且…”
她停下話,沒再說下去。
裴懷安被她吊了話頭,睏意少了一些,“況且什麼?”
鬱蓮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清香味,翁聲道:“況且,我現在武功恢復得差不多,只要他敢對我動手,在都督府內,我能取他性命。”
裴懷安:……
他耐著性子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死了,誰坐他那個位置?佟項明造反在即,誰來抵抗?就算退一萬步來說,殺皇帝是誅九族的事,你用了鬱向蓮的身子,沒有她就沒有你,你不能陷她家族於不義之地。”
昭陽公主死於十八歲,重生在三年後,由於時間的錯亂,這其中的三年她沒有經歷過,做事跟想法就如她十八歲一般。
裴懷安不同,他在朝廷中的這幾年,練就他成熟穩重,論謀略方面,他比鬱蓮看得很遠很遠。
鬱蓮抿了抿小嘴。
這人不是病入膏肓了嗎,說教起來就挺有精神勁頭的……
裴懷安低頭,道:“我的話可有聽清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隨便說說,又不是小孩子,不會亂來的。”
鬱蓮要不是看他這副病樣,少不得又要大鬧一番。
鬱文德沒有當上皇帝時,她沒有殺他。
現在當上皇帝了,恨歸恨,卻是殺不得。
門外傳來一輕兩重的敲門聲。
那麼晚了,是誰?
“小姐,可睡下了?”
門外傳來女聲平衡穩的聲音。
是春燕。
能在這個時候找來的,定不是尋常事。
鬱蓮今夜跟雨花門打鬥,已有倦意,春燕尋來,坐起身道:“並未,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