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縱看著五九,一時間怔住。
許久之後,秦縱說道:
“我這個人是一個自律到讓人討厭的人,秦家是軍閥世家,高塔最強的戰力,都握在秦家手中。但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比他們都像軍人。”
“我不被家裡人喜歡,我是有時候也在想,脾性是否是天生的,我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喜歡,這麼軸,我的兄長也說過,我這樣的性子不夠圓滑,家主和父親都不會放心我,似乎秦家以前出現過一個類似的人。”
歷史上也有一個調查軍團的團長,剛正不阿,但險些壞了大事。只是這是秦家的隱秘。
就連秦縱也不知道。
“我與他們越走越遠,遠到我彷彿一個外人。但家族終究還是把調查軍團交給了我,不是因為看中我,而是我的哥哥……沒有興趣管你們。”
五九知道團長不受家裡人待見,但這些話卻也是秦縱第一次提起。
“但我沒有後悔,至少在我擔任調查軍團團長以來,底層的案子沒那麼多了,調查軍團的死亡率也降低了,出塔蒐集的情報也多了,雖然底層治安依舊混亂……但總歸在一點一點變好,尤其是有你這樣的部下……我認為我的道路沒有走錯。”
秦縱深吸一口氣,睜大眼睛看著五九,他的手拍在五九肩膀上,沉重有力!
“谷青玉,你告訴我,你我共事雖然就幾年,但作為下屬,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嗎?我秦縱,沒有這樣的容人之量麼?我會因為家族的事情,將九十年前的那場事故,當做沒看見麼?”
話音一句比一句有力,句句發自真心。
五九沒有閃躲目光,坦然的看著自己的團長,平靜的說道:
“但覺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的。”
“那你認為,怎樣的人才配有覺悟?”
“真正見識過那種絕望的人,承受了那種絕望,依舊心懷希望的人。團長,您有朋友變成惡墮麼?”
秦縱愣住。
五九這句話如同一把刀子。
“大家都只知道,兩軍演武,劉暮變成了惡墮,但他們卻不知道,劉暮變成惡墮後……依舊還是那個劉暮。他仍然是擋在我身前的堅盾。”
“那場事故起於一個惡墮,那個惡墮有個名字,叫聶重山。他曾經是調查軍團最優秀的隊員,但卻因為被高塔的高層厭惡,在塔外被流放,成為了惡墮!”
“兩軍演武沒有一個人死亡,因為聶重山,因為劉暮,他們始終記得自己是什麼,哪怕成為了惡墮也不不曾忘記。”
“您無法想象他們經歷了什麼,而在九十年前,兩軍精銳們懷著為人類開拓未來之心,征戰紅色區域,卻因為返回輪盤故障,無法返回……”
“一個人的輪盤故障了,可以理解為疏忽,所有人的輪盤都故障了,您知道是什麼嗎?”
五九彷彿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的:
“高層們認為……人類觸碰紅色區域,會侵犯到塔外勢力的利益,於是他們決定——清洗兩軍。”
秦縱整個人倒退一步,一臉震驚的看著五九。
五九說道:
“他們死去了,卻又以惡墮的方式重生,他們不再對高塔抱有期望,而是渴望著為人類找到一個未來!”
“您能夠在無邊的絕望裡,守望九十年麼?您經歷過自己的摯友,為了保護你而死在面前麼?還是說您也看到過自己的部下,同僚,變成惡墮的場景?”
秦縱說出不話來,這個鐵血的男人眼眶通紅。
他彷彿看到了那個畫面,塔外調查軍團的優秀戰士在塔外艱難求生。
兩軍聯合的精銳們,在絕望中發現沒有了退路。
秦縱很想反問,難道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