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陽仙子接過玉箸,抬了抬下頜,示意小姑娘坐下一同進食。小姑娘搖搖頭,神色間有些懊喪:”婢子不太能受用得住這些肉食。”
羽陽仙子愣了一下,隨即撲哧一笑,”我一時倒忘了,小慧原是食素的。”
小姑娘名叫小慧,真身是個兔子精,本在下界東邊一座荒山上修煉有五百年,有一日羽陽仙子下凡間辦事時路過荒山,見她有模有樣的學人修煉,遂覺得她有些慧根,便將她帶回天界,做了自己的侍女,閒來也教她修煉之法,主僕之間情誼頗為深厚。
小慧趁羽陽仙子用膳的功夫,又趴在車廂的木地板上,將暗屜的角角落落裡所藏靈果悉數掏出,一個一個認真地數了一遍.
數完,她皺著一張白嫩小臉道:”女君,咱們從府裡帶出的朱雀靈果現下只能撐個兩三天,可算算腳程,還須得七八天左右方可到北地,這可怎麼辦?”
羽陽仙子修的是火屬性功法,朱雀靈果含有火屬性靈氣,羽陽仙子每日要服用幾個以助修煉.她聽得小慧嘆氣,不由胸口也有些發悶。
她放下玉箸,搖搖頭,”還能怎麼辦,不吃唄.!”
”那怎麼行,不吃豈不就耽誤了女君的修煉。”小慧瞪大了眼。
”不然你說怎麼辦?”羽陽仙子有些好笑的看著小慧鼓起的腮幫子。
”我們可以不坐馬車,駕起雲頭直接飛去北地,這樣不就快多了?”小慧眨著眼睛極認真的說出了她的想法。
她新近學會了驅動祥雲代步的功法,正是興致極濃的時候,不想卻天天縮在馬車裡,腳底板早已癢癢的緊。
只是羽陽仙子顯然不太贊成這個主意,”傻丫頭,北地還很遠,駕雲頭不得耗費神力?況且,那北地據說是個苦寒之地,有沒有朱雀靈果這種東西都還得兩說。急巴巴趕去做什麼?”
聽這怏怏的語氣,羽陽仙子似乎對她即將接手的那塊地盤並不太有興趣。
小慧聽了,頗有些驚訝,憂心忡忡地道:”這北地是個什麼破地方,怎會連朱雀靈果也沒有!那龍血青果呢?苜蓿草呢?提摩西草呢?胡蘿蔔呢?它們有沒有?!”
一連串的詢問,令得羽陽仙子張了張口,竟是搭不上話來。一則她仙齡不過三萬五千歲,在天界還算不上是閱歷豐富的年紀,並沒有去過多少地方,遙遠的北地她也只是聽去過的神仙說過,那是個鳥不拉屎,地不長草的苦寒之地。再則因為她對做這個北地女君並不怎麼上心,,臨行之前也沒有想著找一些見聞廣博的神仙去多打聽一些北地的情況。
北地,難道竟會一窮至斯,連個兔子精也養不活?!羽陽仙子的心沉了沉。天帝給她的,似乎也不是什麼美差呢!
只是,即便北地富庶豐饒,她就樂意去嗎?
不知怎的,天帝臨別為她送行時那淡漠清冷的模樣又浮現在她的腦子裡。他說,”……去了北地,做了女君,遇事多問問仙僚,切勿獨斷專行,招人詬病……”天帝一副公事公辦高高在上的口吻。
彼時,她以為他只是當著眾仙才說一說這些場面上的話,等眾仙散去,少不得私下裡還要同她說些體己的話。於是心不在焉的聽著,眼神巴巴的直盯著天帝看,嘴裡只管胡亂應著。好不容易等到場面話說完,不想天后南枝卻及時雨般的來了,她撫著高聳的肚腹,秀美的臉上含著一絲矜持的笑,與天帝肩並肩的站著。天帝一向板正的臉上似也帶了一絲笑,又說,”時辰不早了,莫要再耽擱,羽陽,你且去吧!”
羽陽,你且去吧!這句結語仿似一塊冰,把她全身的血液,臉上的微笑瞬間全都凍住了。她的心止不住的在顫抖。
去?
她其實哪裡都不想去,她的心願就是能夠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從來如此,從未改變。
想她一個女孩子,在戰場上為他拼死拼活,為他做牛做馬,為他流血流汗,所圖的也不過是能與心愛的他在一起,即便是沒有名分,即便是沒有封號。可她不在乎,她自信自己對他的愛是純粹的,是不求回報的。然可悲的是,即便她已經為愛低到塵埃裡。她的這點心願,他似乎也吝於滿足呢!
一念至此,她譏諷地又是自嘲的一笑!笑裡難掩酸澀。她透過鮫紗蒙著的車窗看了一眼暮色下越覺蒼涼的荒野。眼神幽暗如墨:師兄,你以為一個女君的封號,便可以讓我安安分分的呆在北地嗎?你以為給我一個女君的封號,你從此便可心安理得嗎?你以為我走了,你便可以忘記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同天後從此幸福的生活嗎?我,羽陽,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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