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詠雩終於笑出了聲。
就在他發笑那一霎,垂在身側的右手陡然抬起,兩人本就距離極近,這一招出其不意的偷襲直接鎖住了昭衍咽喉,扼得他悶哼一聲,一股森寒陰冷的氣息頃刻滲入,彷彿喉嚨都結了冰。
“因為,真正以一敵二……不,以一敵三的那個人,只有我啊。”
大力襲來,昭衍的後背重重抵上了巖壁,本該動彈不得的方詠雩將他牢牢壓制在洞窟死角,彷彿一隻終於捕獲到獵物的餓狼。
“那個人,即便黑衣蒙面,可他用的武功實在是太顯眼了。”
刀槍不入,銅皮鐵骨,僅憑血肉之軀即可斷金切玉,這種武功本就是天下罕見,更遑論修煉大成。
“不久之前,我剛在鯉魚江領教過鑑慧的高招,這蒙面人的武功還在他之上,兩者必然關係不淺,而你……”
微頓片刻,方詠雩湊到昭衍面前,篤定道:“鑑慧是你的人。”
指下發力漸重,縱使昭衍內息綿長也被掐得呼吸困難起來,到了這般境地,他竟還能不慌不亂,聞言只是一扯嘴角,啞聲道:“一年不見,你真是長進了許多,可我尚不明白,你分明根基不如我,又是如何壓制住藥性的?”
方詠雩冷笑道:“周絳雲這一年來用在我身上的毒藥不知凡幾,區區麻藥又算什麼?”
拜周絳雲所賜,方詠雩三不五時就要經受藥物訓練,即便一年時間不足以讓他如同水木那樣慣於抗藥,也大大提升了他在這方面的應對能力,是以這次的麻藥固然厲害,方詠雩發作起來也比昭衍迅猛,可他也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正確的運功法門,憑藉截天陰勁悄然化解藥力。
“原來如此。”
想通其中關竅,昭衍抬手欲搭方詠雩的腕,喉間又是一緊,識趣地將手垂下,嘴上仍道:“這般看來,周宗主也算是教徒有方,不過……”
“不過什麼?”
昭衍用眼角餘光瞥向掉落在地的金瘡藥,幽幽道:“周宗主待你煞費苦心,卻不知他有無本事弄到姑射仙的毒藥呢?”
方詠雩臉色立變,下意識看向左肩傷處。
突然間,一股勁風從下方襲來,方詠雩不及多想便側身避讓,孰料這一躲正中昭衍下懷,適才那一踢本是聲東擊西,方詠雩這廂動作慢了半拍,腰腹已被一掌擊中,當即踉蹌了兩步,眼中兇光更甚,雙手疾出如電,左擊面門右抓心口,直取昭衍性命。
山洞內空間有限,任昭衍輕功再好也施展不開,唯有斜身稍轉,避開頭顱要害,另一爪已當胸襲來,若叫方詠雩抓實,只怕心都要被生生掏出來,連忙沉肩一擋,手爪便落在了肩頭上。
方詠雩殺心已起,五指深陷血肉,陰勁也透體而入,同時左手再起,掌未拍到,掌風掌影已然籠罩而來。
眼看昭衍就要喪命在他手下,方詠雩忽覺右手掌下一空,昭衍如靈蛇般俯身自下繞過,單腳勾住他右腿足踝,就地一滾順勢拉開下盤,方詠雩心道不好,腳下一踢一振掙脫開來,整個人向後倒退兩步,不料昭衍蓄勢的第二腳緊隨其後,在他立身未定時一腳蹬在了左小腿上。
這一蹬用力極大,若非方詠雩功力高深,只怕要被他踹斷腿骨,饒是如此也被迫倒下,昭衍趁機翻身而起,雙手虛晃如圈,將方詠雩左臂鎖住,狠狠向後壓去。
方詠雩左肩本就帶傷,這一下疼得臉色煞白,狠勁卻是不減反增,右手順勢纏上昭衍左膝,打定主意要一手換一腿,半分不肯吃虧。
然而,昭衍鉗住他的左肩後沒有當即發力,而是冷聲喝道:“方詠雩,你已身中劇毒,我的人也馬上要到了,你真要跟我拼個魚死網破嗎?”
方詠雩手下一頓。
半晌,他竟當真鬆開了手,側頭看向昭衍,眸中彷彿含了一片深淵淤泥,既黑又粘,令人一看就生出驚悸與噁心。
“的確,我現在沒必要跟你拼命。”
唇角上揚,方詠雩惡意地笑了起來:“昭衍,我來之前跟周絳雲定了個短期限,倘若逾期未歸……你說,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