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於修府中,整個大廳內只有兩道人影。
陳謹兒穿著整潔的仙女裙,兩條羊角小辮自然的垂在肩前,兩手相互扣繞,平放在大腿上,眼神很溫和的看著步於修。和兩年前相比,她好像變得自信了許多,再加上營養得以跟上,從前的小姑娘,個頭長得飛快。
滿十一歲的她,已經頗具少女的嫩美感。不過也是,極北星十一歲的姑娘早已不是小孩了,畢竟很多地方十二歲就已經是婚嫁的規定年紀,如若不是修者,那麼每天三十六個時辰,十二年幾乎都要是成人模樣了。
至於修士則兩說,何為修道長生,自然是人間千年,我心中歲月不過一載而已。
看著盯著自己直看的陳謹兒,步於修溫和一笑,目光有神的道:“瑾兒姑娘,莫非是在下臉上有藏寶圖,讓你如此喜愛。”
陳瑾兒回以微笑,將目光稍稍偏移,答道:“皇子說笑,只是皇子生的實在是太美,讓身為女子的瑾兒有些失神了。”其中女子二字,陳謹兒咬的頗重。
步於修眼角閃過一抹異光,隨即恢復平靜,繼續說道:“瑾兒姑娘盛譽,於修受寵若驚。”說完步於修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將其遞給陳謹兒,又說道:“瑾兒姑娘初來做客,沒有什麼準備什麼禮物,小小薄禮,還望瑾兒姑娘收下。”
陳瑾兒看了一眼那個千年紅木做的木盒,上面紋有龍鳳呈祥之圖,在皆容的幾年,因為特殊的照顧,加上自己又十分努力,所以陳謹兒海補了很多東西。雖然不知道玉盒內裝的何物,但就其材質與銘文,陳謹兒就知道此物不俗,而且是相當的不俗。
沒有選擇接下步於修的禮物,推辭道:“瑾兒作為客人,來王府做客沒有帶禮物,本就失禮,再加上這一路上皇子照顧,瑾兒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收禮。”
步於修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略感意外。對於陳謹兒他是做了功夫的,如今看來,是自己低估眼前姑娘的智慧了,索性不再隱瞞,爽朗說道:“瑾兒姑娘,不必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你是凡塵的朋友,自然也是於修的貴客,你我不必見外才是。”
陳謹兒見步於修終於說起今日的正題,初來京城知道客隨主便,不能太“見外”,於是將那錦盒接住,沒有看裡面的東西,將其輕放之兩人中間。意思是皇子有事不妨直說,至於這買賣做與不做,也要等水落石出,有個衡量,自己在決定是否收下這錦盒。
見陳謹兒將錦盒放在兩人正中間,步於修眉間閃過一絲猶豫,不過隨即就開然了。雖然眼前之人,並不像普通人那樣,在這個年紀已經有了一股“老謀深算”的智慧,也沒那麼容易將其控制,但如果對方又只是個年少無知的少女,又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深宮之戰呢。
步於修再次開口道:“不知瑾兒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說話之時,餘光留意著陳謹兒的面部表情。
陳謹兒輕輕一笑,真摯的看著步於修,眼神裡沒有多餘的情感,緩緩道:“不瞞十五爺,瑾兒出生低微,幸的貴人賞識,這才能來這盛都學習,對很多東西都不懂,所以暫時沒有什麼太好的打算。”
陳瑾兒這般說,也是給予步於修臺階,讓他可以接著往下說,可以說是給予對手順藤摸瓜的契機,當然這藤到底給多長,陳瑾兒心中已有衡量。
其實在南國邊境通知通知步於修的時候,陳瑾兒就已經想到了今日這一幕,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步凡塵心中的位置,但憑名厄國橫死的王氏三兄弟,陳瑾兒就肯定步凡塵是一個極其在乎身邊之人的人,所以自己極有可能是他的軟肋,但如今的瑾兒已經不是以前的瑾兒了,她相信有著皆容的身份,她能夠在南國京都迅速成長,至少不會是步凡塵的絆腳石。所以在京都與誰合作,得看誰對步凡塵幫助最大。
步於修看著陳謹兒沉默了片刻,最終開口道:“我府中有許多買賣,但與皆容的合作並不多,其中盈利不少,不瞞瑾兒姑娘,我早就想與皆容做買賣了,所以想問問瑾兒姑娘願不願意做這個中間人。”
陳謹兒默默思考這步於修的話語,按照蔣雲長前輩的說法,皆容派自己前來,的確是想培養自己,並且打算在自己有能力之後接手南國的皆容,但這只是一個預計劃,成與不成還兩說。步於修此番話語無疑於一記定心針,而讓其願意花時間,錢財和精力去支援自己成長的理由絕非是說的那麼簡單。
陳謹兒臉上流漏出一股意外之色,隨即平復自己的情緒,回答道:“十五爺的條件很誘人,只是不知瑾兒需要做什麼。”
步於修深感意外,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表面仍不做聲色的說道:“我需要瑾兒在龍氣未定之前,真正的合作者只有我一個。”
步於修說完此話,眼神裡有一股堅定之色,他沒有談步凡塵,這裡的真正合作者也不包括步凡塵,當然他不知道陳謹兒對步凡塵的具體情感,也是心存試探之色。
陳謹兒猶豫一番,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說道:“只聽說步哥哥和十五爺關係極好,但不知道步哥哥經常來十五爺家做客否,謹兒來京城都沒有來得及去拜訪他。”
步於修輕輕一笑,索性直接說道:“瑾兒,深宮之中,極難有唯一的合作伙伴,我說的真正的合作者並不包括凡塵,當然我步於修自然也不會做危害他安全的事情。”
陳謹兒聽步於修說完,心裡有很大疑惑,如果不是為了步凡塵,那麼他意欲何為,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想到這,她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浮現了一條駭人聽聞的脈絡。
只見陳謹兒整理了一下裙襬,看著步於修,開玩笑的說道:“不知道十五爺穿過短裙沒有,聽說即將成熟的女子穿那短裙極為誘人,既有年輕的嫩美,又有成年的性感,其中之妙曼無法言語。”
聽見陳謹兒的話,步於修手中的茶杯在空中停頓了片刻,他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而隨著步於修的神色變化,整個房間的氣壓都有些低沉。修行不足兩年的陳謹兒,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氣壓,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不過她骨子裡那股不屈的性格讓她沒有選擇躺下。雖然兩鬢已經有了不少汗滴,她依舊眼神平靜的看著步於修。
在她心裡,步凡塵的位置極重,所以如果成為步於修的唯一合作者之一,她也不會讓步凡塵如何。況且真正的合作者應該是平等關係,才能相互盈利,而不是其中一方站在制高點,隨時制約著另一方。所以步於修需要有一個致命點把握在她手上,這樣兩人才有合作的可能。
兩人沉默了許久,直到陳謹兒的後背都快溼透,步於修這才收起修為氣勢的壓制。修為薄弱的陳謹兒深深的呼吸一口氣,這才把那個錦盒直接搬到自己眼前,毫不客氣的收為己有,似乎她與步於修是認識多年的朋友一般。
在剛才,陳謹兒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那殺意自然是步於修身上散發,心裡雖然害怕,但箭在弦上,陳謹兒也顧不得那麼多,沒有絲毫的膽怯的迎上去了。步於修也是見後者的那股不屈之意極為強烈,這才放下心中的殺意,將心中計劃作出了極大的微調。
陳謹兒開啟錦盒,裡面是三本散發著淡淡靈氣的書籍,三本書上赫然寫著《醫者知魂》、《醫者知武》、《醫者知體》幾個大字。
步於修見後者眼中的喜愛之意很濃烈,笑著說道:“瑾兒,這三本醫書可合你的胃口。”
這一下,連後面的姑娘兩字都省掉,他也想看看陳瑾兒心中底線在何處。
“聽聞諸多年前,人間曾有一聖,憑藉一己之力,挽救人間多位舊疾嚴重的大修士,那位聖人被後來的修士譽為神農,也是自他以後,人間有了上挽九天之神,下救諸獄之鬼的醫術,而他也將醫術分為三類,分別針對人類的靈魂、體魄與大道損傷。其書就為《知魂》、《知武》、《知體》。”
陳瑾兒拿著三書,有些激動的說道。
步於修將陳謹兒的表現收於眼底,緩緩解說道:“這三本書正是後來的醫家大修士填補,修正得到,可惜只是坊本之意,原書的大道神意不足百分之一,而且其中內容化也是變化頗多。”
因為母親丘故芝常年多病,陳謹兒從小就有從醫的意願,只是家裡條件不好這才耽擱。
入了皆容之後,陳謹兒也沒和誰提起此事,畢竟做人不能不知足,皆容是商行,給自己這個機會就已經難得,如何還去要求學醫呢。今日步於修送的三本醫書,自己自然是可以有時間就觀摩觀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