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還在笑，只是笑容有些艱難：“不會的，向北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那樣的人，也就您這樣的厚道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會計攏了賬本，收進了抽匣裡，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盒大前門，遞給了廠長一根，拿著火柴幫著點燃。
“廠長，這真不是我背後說人，只是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我實在是不願意看到您一心一意對人，到頭來反被咬一口。”
廠長捏著煙點點頭：“這話說得，這麼多年了，我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嗎？行了，有啥話就說吧，也別憋在心裡，看著你這樣，我都跟著難受！”
會計心道：我這不就是跟你說呢嗎，壓根也沒打算憋著啊。
“咱遠的不說，就說去年冬天那次，磚垛塌了的事情，您還記得吧？”
“記得，怎麼不記得，那次還正好趕上他父母來了，我還給他放了幾天假，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家的那個新姑爺開著吉普車過來，別說，還真威風，哦，對了，那個時候，那男的還沒跟冷家那丫頭訂婚！”
會計笑了：“咱先不說他那個妹子和妹夫，咱們就說那次的事情，磚垛倒了，張利寶的責任，他來說情，您扣了張寶利半個月的工資，是吧？”
“對啊，沒錯，後來那小子跟我說張利寶幹活不錯，我就給張利寶轉正了。”
“就是這樣，張利寶進廠子，轉正，都需要您點頭的，結果人情都被人家攬過去了，我可只是看見張利寶感激他，可沒看見張利寶看到您的時候，多感激涕零。”
廠長繼續笑：“我又不圖意這個，我要真的是那麼小氣的人，我就不提拔向北當這個班長了。”
“沒錯，您提拔了他當班長，結果傳出去的是怎麼回事呢？全廠的人可都再說，冷向北能當上這個班長，是因為他把稱王稱霸的關海鵬給趕走了！”
廠長輕哼：“我不在乎這個！年輕人麼，誰還沒有個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
“也就是您這麼個好人才會這麼說，今天春耕動員大會的事情您聽說了嗎？”
“聽說啥？”
“冷家可是出盡了風頭。鐵廠的農具是冷家那個丫頭研究出來的，這些天，廣播裡天天都在唸叨她的名字，今天，範廠長更是將她擺在了頭裡，三句話不離冷清竹，領導講完話，又是冷家的那個新姑爺帶著人上去講話的，嘿，那個張狂勁，您是沒看到，什麼‘冷清竹是我媳婦’，‘我媳婦長得漂亮’，‘你們都不許打她的主意’！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是第一次見識過這種事情，都不知道是應該說他們家真的厲害，還是太不要臉！”
“這不太可能吧！”廠長的菸頭燒著了手，連忙扔在地上碾滅了：“冷弘毅那個人我最瞭解了，要是他們家兒女敢做出這種事情，他還不臊得找地洞鑽進去！”
“您說什麼？還找地洞鑽進去，我告訴您吧，當時就屬冷弘毅的巴掌拍得最響了。”
“這麼張揚啊？那領導也沒將人攆下去？這可是春耕大會，多嚴肅的事情啊？”
“嚴肅個屁！”會計連忙擺手：“我激動了，您別介意。當時梁*長帶頭鼓掌，說句真心話，我為啥替您這麼上火啊，這不就是因為梁*長向著冷家嗎？您現在再想想，這冷向北這麼給自己攢威望，怕都不只是出去單幹這麼簡單，現在這個磚廠可是現成的，接手了多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