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費心優吉歐說明就可以理解這一點的搭檔,咔咔撓著和制服一樣漆黑的頭髮,無力地說道,“優吉歐君,我到熄燈為止都要全力臨陣磨槍一番,如果你有心的話就去食堂幫我帶一份飯好嗎?”
“知道了。明明平常稍微搞一搞就好了。”
“就算你這麼說沒錯,但也有做不到這一點的人啊……”
留下奇怪的達觀話語後,易衍就砰砰穿過起居間,消失在北側門後自己的房間內。
上級修劍士宿舍和一個半月前還住在那裡的初等練士宿舍不同,是正圓形的樣子。三層樓的宿舍中間留空,周圍是環形的內走廊,而十二名修劍士居住的房間則排列在外周的南側。
食堂和大浴場在一樓,學生用的居室是二樓和三樓的各六個房間。每兩個房間共用一個起居間,優吉歐和易衍的房間就在三樓。
房間的分配按照一年級最後一次綜合考試的順位自動決定,第一名在三樓最東邊的301房間,第二名在302房間……而第十二名則在二樓的206房間。優吉歐的房間號是305,易衍則是306,也就是說在一百二十名初等練士中,優吉歐的成績排在第五名,而易衍排在第六名。
兩人能夠成功被分在共用起居間的兩個房間,一半是他們事先盯上,而另一半則帶有幸運成分。雖然原本是打算獨佔前兩名——如果不能手下留情而住在隔壁房間的話就只能這麼做了——但在以教官為對手的檢測考試中,易衍和優吉歐只獲得了第四名和第五名,這因為房間會被分開而引發的焦躁感,最終在型的演武和神聖術考試中讓易衍又出現了失分,最後跌到了第六名。
雖然結果上達到了獲得相鄰房間的目的,但這樣卻又留下了另外的懸念。
要說原因的話,兩人在一年……不,是十個月後,必須以前兩名的成績從學院畢業,才能獲得帝國劍武大會的出場權。雖然相比入學時易衍第七名,優吉歐第八名的情況也算是進步,但一想到上面還有四人,果然這個目標並不樂觀。
然而易衍則非常冷靜,似乎他就算對手是上級修劍士也能一樣將其打敗。這份自信當然也並非毫無依據,因為修劍士的名詞並不是按照之前在考試中獲得的綜合得點進行排序,而是透過每年四次的檢定比賽決定的。而且這並非以教官為對手,而是學生間的比試,因此可以無視打分基準,只需戰勝對手即可。
而且各種意義上都超過了規格的搭檔,在還是初等練士的兩個半月前,就在和當時任主席的上級修劍士間的初擊決勝中漂亮地贏了下來。雖然在實際的判定中按二人平手處理,但那毫無疑問是易衍的勝利。而且與其交手的,乃是代代擔任帝國騎士團劍術指導的二等爵士家的嫡長子,也是不得了的剛劍使。
正因為易衍在這兩年間向自己教授了只有他一人知曉的艾恩葛朗特流劍術,優吉歐才不會對自己的劍缺乏自信。然而,和搭檔一樣跨步前進則是另一個問題。就算是筆試的前一天,他也不想省略每日的鍛鍊。
一直都一起練習的搭檔,為了臨陣磨槍而把自己關在房內,優吉歐只好拿著自己的木劍走出寢室。
描出環形的內走廊另一側,是從一樓貫穿到三樓的中空構造,穿過上面圓形的天窗,可以看到赤紅的黃昏天空。造的如此浪費的建築物,不論在故鄉露莉德村還是扎卡利亞鎮都沒有見過。腳下的地板是經過拋光的高階木材,彎曲的牆壁上掛著幾幅以帝國曆史為題材繪製的畫作。
“我住在這麼華麗的建築中,還配備了負責掃除的專屬近侍。就算把這些說給故鄉的兄長們聽,他們也一點也不會相信吧。”沿著長長的走廊,優吉歐邊走邊稀裡糊塗地想著。
雖然說是上級修劍士,但只是學生就能有如此的優待。要是蟬聯統一大會上位的豪強——或者更甚一層,名副其實位於世界的頂點,在某種意義上有著超越四大皇帝的權利的,公理教會的整合騎士們,到底過著怎樣豪華的生活呢?
“……呃,失態了。”優吉歐用扛在肩膀上的木劍砰地敲了下自己的頭。
入學以來一經過了一年,也許是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的原因,剛走出村子時懷抱的那份的想法有時彷彿會忽然忘記。如今自己站在這裡,絕對不是為了揹負劍士之名而汲汲與名利。
“愛麗絲……”優吉歐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呢喃著這個重要的名字。
不管是在這裡的生活也好,在檢測考試中取勝也好,就連競選整合騎士,都並非目的而只是手段而已。為了奪回應該在那間人免進的公理教會的中央大教堂某處的金髮的青梅竹馬——
穿過宿舍北側的樓梯走道一樓的優吉歐,向與宿舍相鄰的專用修煉場走去。這也是上級修劍士的特權之一。還是初等練士的時候,還在混合的大修煉場或沒有屋頂的野外練習場揮動木劍,但在這明亮而寬敞的屋內,無論花多長時間,怎麼練習都不成問題。
優吉歐推開短走廊前的門,就聞到了每年春天都會更換的地板的清香。雖然他停下來想要大口吸入這股香氣,但半道就停了下來。在空氣中,還混有一點發粘的香料味道。
當他穿過用於更衣的小房間走入修煉場的時候,不妙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在寬敞的地板正中擺起架勢的二人注意到優吉歐的出現而轉過頭來,臉上帶著露骨的不爽表情。不知他們是不是正在做型的練習,一人就這樣保持著揮劍的姿勢停在那裡,另一人正在調整四肢角度,但二人都以不自然的動作垂下了手臂。
就算你們這麼警惕我也不會偷學你們的技能——優吉歐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輕輕點了點頭,走向修煉場的角落。原本以為兩人會和平常一樣無視自己,但今夜不知為何,先到的兩人中的一人上前一步開口說道,“嗨,優吉歐……修劍士,今晚是一個人麼?”
出聲的是剛才將劍揮起的男生。高大的身體上穿著紅色制服,波浪狀的金髮長長地垂下。修整得當的臉上笑容滿面,在“優吉歐”和“修劍士”之間,貌似有意地稍稍做出停頓,是為了顯出優吉歐是個沒有姓氏的開墾農民之後吧。
要是對這種做法做出嫌惡的反應的話就連練習的時間都沒了。優吉歐擺出一副撲克臉打了打招呼,“晚上好,安提諾斯修劍士。嗯,室友不太湊巧……”
然而他的話卻被另一位男生高聲打斷了,“何等無禮!叫萊依奧斯殿下的名字的時候要加上主席修劍士殿下的稱呼!”
優吉歐轉過頭面向灰色頭髮用油撫平的穿著淡黃色制服的男生,有點膩煩地稍微低下了頭,“這一點實在抱歉,吉澤克修劍士。”
剛一說完,男生便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喊道,“這又是無禮之舉!稱呼我的時候也給我加上次席的稱呼!而且你還做出此等毫無光榮的修劍學院的歷史傳統的舉動……”
“嘛,這也沒什麼,溫貝爾。”這時男生被從後面拍了一下肩膀,立刻閉上嘴退後。
正如剛才的話一般,灰髮的溫貝爾·吉澤克乃是住在這個宿舍的十二名學生中排名第二位的次席上級修劍士。而金髮的男子萊依奧斯·安提諾斯,則是排名第一的主席上級修劍士。也就是說,萊依奧斯繼承了上個月和易衍激戰的前代主席,烏羅·利班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