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漠當然知道商澤憶的小九九,不過他並未計較這些,一是因為他欠商澤憶人情命都可以還他更別說這種當說客的事,第二則是他知道商澤憶說的沒錯,這事情只能由他出面跟江玉離講。江玉離的典獄司再如何霸道,可他也是城主府的右相,又是在白鹿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斷然沒有賣了白鹿城的可能,江玉離於情於理都會給他一分面子,稍稍能聽進去他說的話。
“我遲些會趟典獄司,江玉離我來搞定,不過商國那邊怎麼辦?是結盟幫忙守城還是趁機收復了白鹿城?你知道白鹿城人的脾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能待在白鹿城都是不喜被約束的人,骨子裡跟這座城市一樣膝蓋硬得很。若商國跟齊國一樣都是為了征服的目的來,想讓白鹿城從自由之城變成了他的屬地,白鹿城與這座城裡的所有人是不忌於玉石俱焚的。”王昭漠替商澤憶擔下了江玉離的事,但他仍提醒商澤憶不要忘了白鹿城這座城的不同,與商國的同盟並不會那麼容易。
商澤憶哪裡不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他只想獲得商國的幫助,卻從未想過將白鹿城變成商國的屬地。這樣的交易對於商國而言是沒有什麼利益,即使他是商國的四皇子,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這件事有些難度,我需要親自回一趟商國,在保持白鹿城不變的前提下,盡力替白鹿城要到它急需的東西。”商澤憶說。
“何時動身?”王昭漠問。
“今日,越早越好。”商澤憶答。
頓了下,王昭漠簡單估算時間,然後沉靜說:“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齊國的大軍估計還有半個月到,在你回來之前,我再用命為你守城十五天,一個月若你未能帶兵來援,白鹿城也不會屈服,只會從上到下死戰至滅城。那之後你若有機會恢復通明境界,殺了林子期遙祭白鹿城,若無法恢復,每年的清明記得為白鹿城全城子民燒些紙錢就行。”
王昭漠說得清清淡淡,商澤憶卻明白這是他的肺腑之言,沒有玩笑的成分。白鹿城是不會被征服的,若有一定有被征服那日,只能是白鹿城從垂髫的孩童到古稀的老人全部都已死絕,再沒人拿得動匹夫追求自由的刀劍。
活著的白鹿城是不會被征服的,若能征服,只能是全城皆死。
一城全部,皆是如此剛烈。
商澤憶嘆了口氣,堅定說:“我會回來的!”
他下了二樓,王昭漠沒有送他,只在樓上目送他離開,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能從天武樓二樓下來的人極少,這些江湖客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二樓下來人,有腦袋不靈光的將商澤憶當成了酒樓的主人,搖晃著酒碗就要與商澤憶喝上一杯。
商澤憶有事要離開,婉言拒了這些酒鬼的意。
但幾個還是不依不撓。
這些拉著商澤憶勸酒的大概不知道天武樓深淺,以為這裡是普通的酒樓,這裡的掌櫃也只是個普通酒樓掌櫃,雖聽到商澤憶已經言明今日無空,仍是不肯罷休,更甚者還有惡裡惡氣地顯擺武力逼商澤憶喝酒的。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敢不給我面子!你去齊國打聽打聽,有誰不知道我混江龍李峰的名號的,老子敬你酒是給你面子,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敢不給老子面子我讓你走不出這道門你信不信!”
這幾個醉漢一看就是外面來的不知白鹿城的深淺,以為自己算個人物,在天武樓都敢放肆。有點見識的酒客已經跟這幾個頭腦不靈光的酒鬼分開了距離,前一刻還相互英雄好漢地恭維著,現在關係撇清得不可謂不快。
這些稍微有些腦子的雖然喝得也不少,雙眼迷濛滿臉通紅,卻不敢丟了眼力,從二樓下來的人,不管是不是天武樓的掌櫃,都是極有勢力的人,是他們這樣的角色決計惹不起的。
滿堂俱靜,都直勾勾看著拉扯商澤憶的這幾人,彷彿在那死人。那幾人見目光都往身上投了過來,瞬間有種萬眾矚目的錯覺,倒是沒看出他們眼神裡的鄙夷,就更是得意,舉起酒碗強硬地往商澤憶嘴邊遞去,邊遞還邊叫道:“喝!”
自商澤憶出江湖開始,最厭惡的就是這些仗勢欺人的所謂豪俠,喝酒這種事他真心不排斥,但需要酒逢知己,若遇到瞧得上眼的,喝幾碗的酒倒是無所謂,可這些人算什麼東西,也敢給他喂酒。
他隨手一揮就將這些醉漢遞來的酒碗摔爛在地,醉漢見狀怒目而視,與幾個同夥拔刀就要讓商澤憶血濺當場。
這些醉漢什麼境界,連煉神都沒到的三流角色,商澤憶雖然境界江河日下,卻此時也仍是有歸虛巔峰的境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連眼睛都不抬一下,手如幻影連環拍過巴掌,結實地拍在幾個醉漢粗糙的臉上,把這幾個醉漢打倒在地不算,滿嘴的牙都打掉了一半,然後揚長而去。
這一下可是痛到將醉漢打醒,以混江龍李峰為首幾人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哀嚎,一邊吐著牙同時還不忘繼續叫囂著:“有本事別走,是男人的留下名號來。”
王昭漠此時從二樓下來,他只瞥了地上的幾個混混一眼,他們就猶如被萬刀穿過,滿身是汗不敢再發一言。
王昭漠收回眼睛,看著商澤憶離開的方向,淡然道:“你不是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他叫商澤憶,曾經的通明境強者,現在的白鹿城主,未來也會是震動天下的人物。”
整座天武樓,滿場震動,剛才叫囂商澤憶的李峰更是驚恐地恨不得立刻找座深山藏起來。
天,他剛得罪的可是白鹿城的城主,親手毀去了源頭的至高強者,這樣的人物要是記恨上他,一根指頭就能捏死了十個他。
李峰驚恐不已,對著商澤憶離去的方向哭爹喊娘地求饒,也不管商澤憶能不能聽到。
白鹿城本土的江湖客們鬨堂大笑,果然外來的人膝蓋太軟,比不上白鹿城的人都是硬骨頭。
笑聲中,說書的老先生樂呵呵捏了一粒花生米放嘴巴,嚼吧了幾下,又吱溜了一口小酒,滿意地放下酒杯。
那些人的故事還沒完。
他醒木猛然一拍,似乎想說什麼,醞釀半天卻不知從何說起,滿座的人目光都被他吸引都直勾勾盯著他,就連王昭漠也在等他下文,說書的老先生被逼得急了索性什麼都不顧,不知道從哪裡就冒出幾個凌然的詞來。
刀劍論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