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極為平常的稻荷神社,石雕的狐狸立在鳥居的門柱下,卻在被烈火席捲的瞬間,猛然爆開!
碎石飛濺中,女尼朱月狼狽地退後了數步,站到了硃紅色的鳥居後。
隔著神社的甬道,仙術士好整以暇地把自己的獵物重新打量了一遍。
朱月的面目依然姣好,只是她高聳的胸膛卻沒有一點起伏,看上去更像是一尊為彌留亡者做最後紀念的蠟像。
說真的,儘管圍繞著汴梁城中的暗流,大家見招拆招地相互針對了那麼久,魏野依然對這個漂亮尼姑沒有什麼作為敵手的實感。番茄□網○ .f`q`xs``.com
是,朱月安排下的那些計謀,那些暗手,一旦發作起來,足夠顛覆一個國家。黑泥洗地也好,喪屍圍城也罷,都可以把“大宋宣和朝”與“東京汴梁”都變成歷史名詞。
然而那些計謀與暗手,那些暗魔所化的黑泥,那些身軀變異的信徒,非常像實驗室裡培養的那些致命病毒——雖然可以瞬間奪取感染者的生命,但是卻對殘酷而真實的世界沒有一點適應能力。
從這點上說,朱月的種種安排,甚至比起賀蘭公那不講道理的亡靈瘟疫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而事實證明,就算是朱月以身為餌,把魏野誘進了這佛門大能打造的異境之中,六道法界運轉,也沒能取得什麼看得上眼的戰果。
此刻在魏野眼中,朱月身上那股屬於荼吉尼天的氣息,都淡薄了不少。想來,之前她分出的那白狐化身,也徹底葬送在了天道法界之內,一應神通,如今盡數成空。
這樣看起來,魏野面前的朱月就不再是一位佛門的護法天女,而只是一個命途多舛的可憐姑娘。
但就算如此,魏野還是沒有走進神社的甬道,只是立在鳥居之前,目光落在了朱月的臉上:“不惜捨棄了一身神通,也要引我入局,好藉著佛門六道輪迴之力,讓我墮凡入胎。狠是真狠,可是也未免太小看人了點。”
立在鳥居外開著嘲諷,魏野的目光還是從女尼白皙到了透明的臉上略一停留:“這次不逃了?”
“我所修成的天人法相已毀,從山中請下的六業輪又受了重創。大仙神通面前,我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六業輪……”重複了一遍這件法器的名字,仙術士沉吟一下,方才頜首道:“六塵感六根,六慾生六業,六道輪轉,依業而住。若真的困入其中,淨業與不淨業交纏無止,的確足以壞人道行,再難修行有成。可是你這六業輪,雖然演化六道,卻只上達六慾諸天,未達四禪天境界。用來困殺尋常修道人,倒是無往而不利,但散仙、阿羅漢一流,卻不是這六業輪能應付得了的。”
說到這裡,仙術士還是嘆息道:
“你既然走的是身語意三密契入本尊的路數,還偏生挑了荼吉尼天這樣的世間鬼神為本尊,便不要指望證入四聖法界,解脫輪迴之苦。如今荼吉尼天法相已廢,五道法界不存,就算引我入人道法界,勉強困得住我一時,可你現在卻是個不人不鬼的中陰身,只能投胎轉世。說不得轉世之後,受了胎中之迷,再沒了重頭再修的機緣,卻是何苦來哉?”
這話裡有讚賞,也有些許憐惜。
不管如何,朱月這樣身在妙齡的女尼,也總該得著一份對女孩子的優待。
要換了滅絕師太之流面目可憎的老尼姑,魏野說不得就直接拔出桃千金,火力全開地招呼過去了。
鳥居劃界,朱月望著面前的竹冠道者,微微沉默片刻,然後盤膝坐下,輕聲問道:“大仙,你知道這是人道法界,三善道中,唯一能讓眾生感悟智慧、體察苦樂,最終成佛之地。可你知不知道,人間也生活著餓鬼,也充滿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