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身而過,魏野負手前行,直出了蛟宅。
門口驢車早已停在那裡等著他,司馬鈴和小啞巴站在驢車前,腳邊是幾個半人高的大竹簍,隱隱有魚蝦跳騰之聲從竹簍裡傳來。
如此看來,這蛟宅中服役的魚女蝦僕,除了一二漏網之外,大概全在這裡了。
魏野看著自家丫頭,又瞟了眼小啞巴,嘴角微微帶起一抹笑意。大約維京人出外打劫一番,回家來看見粗壯婆娘烤好野豬肉,擺出蜂蜜酒的時候,心情也就和此刻一般無二了吧?
心中如此感慨,魏野嘴上還是依舊:“這些魚蝦就差一步便能成精化怪,拿來當下酒菜可實在麻煩了些。要說肉質膏腴鮮美,古書都說鮫、蛟一體,最適合烤了吃。你們要是敢下口,我回去再把那蛟屍片幾片肉下來?”
司馬鈴掩口低笑:“阿叔,你又不叫方寒,什麼時候有了這以吃證道的毛病?”
魏野側頭,又看了看小啞巴,這小子還是微羞笑著,想上前扶魏野上車,卻又逡巡著不上去。
這樣的小鬼,說什麼“侮辱主母”,又從山神宮室中出逃?這些妖神野怪,編謊都編不出個齊整的!
一抬手,魏野撫上了小啞巴的額頭。
小啞巴似是本能地一縮,卻又忍住了,任著魏野輕輕摸了摸。
不就是一幫早晚全得被拉了清單的妖神麼?提前送其中幾個歸於虛無元氣之中,又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就算是玩成了什麼百神千妖大圍剿,了不起給星界之門申請個臨時避難身份,攜家帶口地溜之大吉,又有什麼難辦的?
到了最後,魏野嘴角,只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隨即跳上車,改坐在車轅邊,朝著司馬鈴和小啞巴如某位偉大領袖般一揮手:“今夜繞城而過,趁夜趕路。還照著原定路線走,鈴鐺、小啞巴,上車!今天晚上你們叔叔我來趕車!”
……
………
車鈴遠去,喧鬧一時的幽潭蛟宅裡,已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何時嚇昏過去的陶峴也恰在此時悠悠醒轉。
他爬起身,一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一片荒敗景象:
滿湖青葉都已經黃枯萎,潭水不再清澈,反倒透出一股鐵鏽色,褐色的藻沫懶洋洋地漂浮著,那種藻腥氣直衝鼻孔,令人中之慾嘔。
這似玉九曲橋,也褪去了白玉般的質感,石面滿是水蝕粗礪感覺,處處都是侵蝕而成的裂縫,顯得搖搖欲墜。
湖中還飄著半截見骨屍身,皮肉不知為何,大半都被什麼東西啃噬掉了,也不知道是人是怪。
陶峴就是再糊塗,此時也看出此地絕非佳處,頓時心中惶恐不已。轉身欲尋路走出這不吉之地。渾不料他身後湖水之中,突然有水泡湧起,還不待陶峴反應過來,水中爆響一聲,一條匹練般的白影猛然竄出!
陶峴只覺得一條白而溼滑的扁平帶子捲住了自己,隨即脖子一痛,一股麻痺感傳遍了全身,只有無盡的黑暗朝著他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