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關之時,守關軍士未敢再攔,他快步走出城去,回到了泊船之處,喝令開船。
那船家見他回來,如蒙大赦,急忙開船,此番是順流而下,船行甚速,真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張士行又花了五天功夫,回到了升龍城興聖寺,他不敢貿然回去,先來到寺後的那片樹林中檢視動靜。
他縱身躍上一棵大樹,朝寺院方向打量,只見院牆外,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士兵們正是安南禁軍寧衛軍的打扮。
看罷,他不由得大吃一驚,難道自己搭救陳天平之事被發現了,故此那黎澄在此佈下天羅地網,準備捉拿自己。
仔細一想,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如果黎澄想要捉拿自己,決不會如此大張旗鼓,這幅模樣倒象是在護衛皇宮。
一想到自己離開了這十多天,不知寺中發生了什麼事,他便心急如焚,一定要進寺中檢視究竟。
於是他使勁搖晃了一下樹幹,驚起了樹林中的一群飛鳥,那些在後牆處巡邏站崗的寧衛軍士見到林中有動靜,便紛紛跑過來檢視情況。
張士行乘機從無人處飛身上牆,跳進寺中,來到自己所住的小院,時值黃昏,暮色蒼茫,院中無人,死一般寂靜。
他閃身入屋,卻聽到有個低沉的聲音問道:“是師兄回來了嗎?”
他一聽便知道是王恕,急忙道:“是我。”
王恕急忙上前,把他拉住,讓他伏下身去,問道:“沒人看見你吧?”
張士行道:“沒有。”
王恕把他悄悄拉進左邊屋中,朱允炆等人都在,只見他的床上,躺了一個人,他不禁嚇了一跳,低聲問:“這個人是誰?”
黃瞻把被子掀開,只見床上是一個人形的被窩卷,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可回來了,這十多天裝的我們累死了,快過來躺下。”
張士行急忙躺了上去,朱允炆笑道:“回來就好,事情辦得如何?”
張士行把過程簡略敘述了一遍,朱允炆點點頭道:“但願那陳天平能得償所願,復奪王位。”說完,他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了。是啊,陳天平尚有大明為他做主,自己的漫漫復國之路又在何方呢?
張士行向王恕問道:“師弟,我不在這幾日,你們沒有露出破綻吧?”
王恕輕笑道:“差一點。我們對德清方丈說你得了疫病,不能見人,他說我們是貴客,一定要請郎中過來,我們說自己能看病,為此大師兄還開了幾副藥方,假模假樣的讓他拿去煎藥,不然真要露餡了。”
張士行轉向黃瞻,滿眼感激道:“多謝大師兄費心。”
黃瞻擺擺手道:“我在翰林院任職期間,與那幫太醫多有來往,故此粗通醫理,便開了些通風散熱的方子給他們,不然真不知如何遮掩過去。倒是三師弟辛苦,假裝照顧病人,端屎端尿,喂菜餵飯,衣不解帶,消瘦了許多。”
張士行道:“那如今我回來了,各位師兄弟就不必那麼辛苦假裝了。”
黃瞻道:“那還不行,你還要躺兩天,你在外風吹日曬,黑了許多,要養白一些才能出門見人。”
張士行點點頭道:“師兄真是心思細密。哦,對了,寺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外面那麼多禁軍?”
黃瞻道:“你走五天之後,他們便來了,也幸虧他們來了,清德方丈也不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了。你道寺中來了一位什麼人?”
張士行搖搖頭道:“不知,既然有禁軍守衛,想必是一位極重要人物。”
朱允炆這時卻站起身來,對張士行道:“你們聊,為師一個人靜靜。”說罷,走回自己屋中,半晌無聲。
張士行微感詫異,看著黃瞻、王恕二人,王恕搖搖頭道:“師父這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黃瞻對張士行一字一句道:“寺中來的此人是安南國當今皇上陳順宗。”
張士行聞言,如墜五里霧中,拉著黃瞻的手,急切問道:“師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與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