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從臺階上下去,沈墨染靠近一朵鮮花,跟著湊近聞了聞,“好香呀。”,說著,她回頭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娘娘,這個鮮花可以入藥,倘若夏天的時候你覺得頭疼難受,就可以採摘一片葉子咬碎後放在舌苔上。”
太后依舊微笑,然後點了點頭,“去吧,去看看其他的花。”
沈墨染在院子裡逛了一圈,發現整個院子裡的花朵都被照顧的很好,每一朵都是生機勃勃。
在花園的角落裡,有一叢十分鮮豔的花朵,是大紅色,明豔非常。
“這是什麼花?”,沈墨染側頭詢問,滿臉都是微笑。
“這是……美人花。”,太后語氣淡淡,說出這話時,眼角略微上揚。
“美人花?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是西域的花,一年四季都會綻開,不會凋謝,哪怕大雪紛飛,它也能夠在花園中綻放。”,太后一邊說,目光一邊看向遠方,似乎想到了什麼。
沈墨染唇瓣輕動,半晌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看著那花朵。
一年四季都能盛開……
確實很神奇。
“這是夜白十歲那年,親自給我種下的。”,太后收回目光,然後扭頭看向沈墨染,輕飄飄的吐出一句。
正要伸手去觸碰花朵的沈墨染動作頓住,一時間沒有反應,她唇瓣動了動,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覆這句話。
“夜白應該沒有跟你說過他母妃的事情吧?”,太后繼續說道,沈墨染一頓,然後輕輕搖頭,“沒有。”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和別人說這些事情。”,太后幽幽吐出一句,然後緩慢向前行駛,走到院落中央後,坐到了石凳旁側。
“夜白的母親,是當初容國公府的嫡長女,容國公府出了五位將軍和三位皇后,可謂顯赫非常,在整個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當初皇上想要迎娶他母親時,他外祖父原本不同意,是哀家親自上門,為皇帝求來了這莊婚事。”
“可惜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正是因為我這個舉動,將他母親拉進了一個無限的深淵,不僅沒有獲得想象中的宣告和地位,甚至還害得整個容國公府家破人亡。”
太后深吸口氣,眼中閃過幾分悲憫和自責,她抓住沈墨染的手臂,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女人,在此刻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哀家不知道,他的母親早已經心有所屬,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正因為我親自上門,容國公不得不將她送進了皇宮。”
“起初,皇帝是高興的,因為他母親是整個京城中數一數二的才女,不論是容貌還是才華,都足夠碾壓所有的妃嬪和小姐。可他母親不愛皇帝,每次見到皇帝,都是冷著一張臉,甚至沒有半點歡喜的神色,到最後,直接觸怒了皇帝,可是皇帝顧及她的家世,只能隱忍在心中。”
“後來,他母親懷了孕,皇帝很高興,以為他母親終於原諒了自己,誰知……她糊塗非常,竟然去太醫院要了打胎的湯藥,最後被太醫院給上報給呢皇帝。”
“皇帝雷霆震怒,直接將他母親打入冷宮,還派人片刻不離的把守著,他母親一天一天消瘦下來,最後生孩子時,竟然難產而死……”
聽到這些,沈墨染故意一滯,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胸口上狠狠紮了一下似的,她唇瓣輕輕一動,半晌沒有說話。
“皇帝那時並不後悔,在他母親死後,直接將他送到了我這裡,我看著還在襁褓裡的他,心中愧疚非常,從此接下了照顧他的責任。”
太后說著,眼底已經有了些淚花,她唇瓣輕輕顫動,好像傷心極了。
“這些年來他在我身邊,一直十分乖巧,從來沒有給我找過任何麻煩。”,說著,她緩慢回頭看向沈墨染,“你可知道,為什麼她一直叫我太后娘娘,而不叫我皇祖母麼?”
沈墨染頓了頓,輕輕搖頭,“不知道。”
“夜白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這般沉默寡言,他總是喜歡追在我後面跑,跟我撒嬌,甚至有時還會做些惡作劇。記得在他七歲那年,突然有人誣告容國公府有謀反之心,皇帝雷霆震怒,直接派人調查此事。”
“誰知誣告的人率先準備好了證據,坐實了容國公的罪名,我還記得……夜白得到這個訊息時,正在做功課,他直接從院子裡跑了出去,跑到皇上的寢宮,可是皇上並不見他,他就在宮殿門口跪了兩天兩夜。”
沈墨染眉頭收緊,她不敢相信,那時候的蕭夜白才七歲,要是放在平常人家,恐怕還是一個喜歡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可是身為皇子,他卻要接受親人一個個離開的悲痛。
說到此處,太后顯然也回憶起了當年的這件事情,她用手輕輕捂著自己的嘴,喉嚨輕動,眼眶已經有些溼潤。
“太后娘娘……”,沈墨染連忙從自己的身上掏出手帕,朝著太后遞了過去,太后抿唇接過,輕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無妨,哀家這一輩子,經歷了太多,也只有說到夜白的事時,心底才會如同江海一般翻湧。”
沈墨染沒有接話,而是輕輕垂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太后平穩下情緒後,繼續講著剛才沒有說完的故事,“後來,夜白在宮殿門口暈倒,我連忙去把他給接了回來,他醒來後,痛哭著哀求哀家救救容國公,可惜……哀家沒辦法……哀家也沒辦法……”
“太后娘娘,您冷靜一下。”,沈墨染抓住太后的手,輕輕拍動著,“若是不想說了便算了,下次還有機會……”
“不,你聽我說。”,太后神情堅定,反手握住她的手臂,“再後來,他親眼看著容國公被問斬,他撲著衝上去,卻也無濟於事,在刑場上,他再次暈倒了,誰知等清醒過來後,朝中竟然有奸臣狀告夜白,說他和容國公府已經勾結多年,而拿出來的證據,正是他在昏迷之前呼喊出的那句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