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怡紅院。
照例是晚餐後的聚談。
今日的話題集中得很,原因無他,眾姐妹都在晨報頭版看到了燕京晨報社收購上京日報社的報道。
說起上京日報,姐妹們也略有耳聞,是一份同燕京晨報爭競的新式報紙,不料,剛剛發行了一個來月,居然就讓晨報社給收購了,令她們又是意外又是驚奇。
“二哥哥好本事,同我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罷。”探春笑著問賈瑋。
晨報報道的這則訊息,字型雖大,極為醒目,但內容寥寥,是一篇簡訊。
這是賈瑋有意為之,留下大片空白,讓外界猜測。
從而令那些一旁觀望、想辦新式報社的商家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此時見探春問到,賈瑋摸摸鼻子,“當不得三妹妹的誇,不過是他們資金短缺,撐不下去,我便看準時機收購。”這種多多少少爾虞我詐、不擇手段的內情,並不好同深閨中的姐妹們提起,因此他只是掐頭去尾地說說。
“就這麼簡單?”探春睜著黑漆般的眼睛,驚訝地道。
“對。”賈瑋笑著點頭,向其餘幾位姐妹望去。
黛玉、李紈、迎春、惜春四人同探春一樣,只是感到驚訝,同時也有些失望,覺得未免平淡無奇。
寶釵和寶琴倆個不同,正在一邊抿著嘴兒笑,神色間也意味深長。
賈瑋目光同她們姐妹倆個碰碰,彼此遞過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當時,他向寶釵借錢時,曾對她們姐妹說過,要以決然手段解決此事,因此此事瞞得了其他姐妹,卻是逃不過她們倆個的眼睛。
……
不覺時間流逝,到了亥時時分(晚九點),姐妹們紛紛告辭。
賈瑋將她們送到院門外,站了一陣,正準備返回院子,卻見前面幾盞燈籠漸往這邊而來,仔細一瞅,卻是寶釵和寶琴帶著丫鬟折身回來。
一時間,賈瑋不禁失笑。
用不著猜,定然是寶釵、寶琴倆個趁姐妹們都走後,跑過來詢問收購上京日報社的內情。
在這其中,多半還是寶琴攛掇的。
寶釵對他事事關切不假,但畢竟年齒大些,又一向行事沉穩,即便好奇,也不會為了打聽內情,走到半途返回。
寶琴豆蔻少女,性情活潑,倒是能幹出這種事來。
迎著她們走去,雙方在距離怡紅院院門外不遠處遇上,鶯兒、文杏等幾個丫鬟在後面遠遠站著,賈瑋瞅瞅寶釵、寶琴,面容帶笑。
見到他這副樣子,姐妹倆都知道賈瑋猜到了她們因何返回。
寶釵一雙靈秀的杏仁眼蘊著笑意,沒有說話,寶琴格格笑道,“寶哥哥曉得我們回來的緣由了?還不快同我們說說收購上京日報社的事兒,我們都想知道你的決然手段是什麼。”
橫豎已瞞不得她們倆個,賈瑋微一沉吟,便如實將事情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命案栽贓一事。
聽罷,寶釵和寶琴皆有些發怔。
她們姐妹倆個雖是聰明過人,但畢竟身為女子,哪裡聽說過這等用盡心機的籌劃和算計。
縱然是寶釵,先前同寶琴說過“商途詭詐,人心傾軋”這樣的話,但如今真正的一場商業傾軋擺在面前,還是由不得她不吃驚。
怔了片刻,還是寶釵當先微笑開口,“寶兄弟在外經商不易,不過總算解決了此事。可喜可賀。”
寶釵這話說得賈瑋心頭一暖,簡簡單單的話中,透著善解人意的味道,忙微微一揖,謝過了。
寶琴這時也開了口,卻是驚歎道,“寶哥哥,你果真是好手段,好本事,怪不得上回我姐姐在我面前誇你,說你將來是要做大生意的。可不是,才一個來月時間,就將上京日報這個爭競對手硬生生弄垮了,換了別個,未必做得到。”
賈瑋聽了,先是笑著謙遜兩句,隨即望向寶釵。
寶釵笑道,“我是同她說過這樣的話兒,橫豎寶兄弟是當得起的。”
一面說著,一面暗暗嗔怪堂妹。
上回她在寶琴面前說漏了嘴,說賈瑋將來是個做大事的,擔心寶琴取笑,又不動聲色圓回來,稱自己指的是,賈瑋將來是個做大生意的。
不料,今兒寶琴居然在賈瑋面前將此事說出來。